一行人到了街上,只听得人喊马嘶,有不少官兵呼喝来去,仍在街上及各处旅店民宅搜查杀人凶手,讯问路人有没有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白衣少年?
但全城十多岁的白衣少年何其多?这样自是问不出结果来的。于是便又问知不知道打死严安杰的白衣少年是谁?及藏于何处等,并恐吓举报有功,知情不报者与杀人者同罪,吓得人们纷纷闪躲,唯恐沾惹麻烦。
幸得严嵩父子上朝未归,未曾知道死了儿子孙子,否则恐怕要关了城门,全城搜捕呢!还有当时的人大都痛恨严嵩,他死了孙子大家高兴还来不及,巴不得他们全家死了才好,就算有人知道凶手是谁,哪会昧着良心去举报好人?
李氏夫人乘坐的骄到了城门口时,城门处几名官兵正在盘查进出的人员,凡是身穿白衣的十多岁少年都被扣留下来。
虽是如此,仍有不少达官贵人商人百姓进进出出。见又有一乘轿要出城,两名兵士上前拦住道:“喂,停下停下,干什么的?出城有何贵干?”
陈府丫环春花人挺机灵,能言善道,见状走上前道:“两位兵大哥,我们是户部侍郎陈大人的丫环家丁,我家夫人要出城去上香,请两位大哥行个方便吧,春花这厢有礼了。”说完向那两兵士弯腰裣衽了一下,算是礼敬。
旁边一名将官见状走了过来,说道:“呀?是陈大人的夫人哪?这个,若在平时嘛,是决不敢拦你家夫人轿的,可是今天首辅大人的孙子不是被人杀了吗?至今还没抓到确切的凶手,所以……”
陈夫人在轿内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把轿帘一掀,说道:“这位将军,辛苦了,轿内就我一人,将军是否也要搜一搜呢?”说着又把轿帘掀高了些。
那名将官用眼瞄了一下轿内,并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忙即陪笑道:“夫人,不必啦,卑职怎敢搜您的坐轿呢?这就请出城去吧。”说罢躬身闪到一边,让轿过去。
夫人李氏也会做事,从轿内递出一小包银子来,交给丫环道:“春花,官兵兄弟守城辛苦了,这些银子拿去请兄弟们喝点小酒吧!”
春花将银子接过交给那个将官,那名将官一边伸手来接银子,口里却一迭连声的道:“哎哟,不必了不必了,夫人这怎么好意思呢?让您破费……哎,夫人真是好人哪!”
在那名将官的感叹声中,陈浩云母子顺利到了城外,陈明义也早己骑马出来,走到前头等了。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在一树木婆娑处,夫人李氏刚想叫停轿把儿子放出来。正这时,却听后面啼声得得,两匹马风驰电掣向这奔来,激溅得一路尘土飞扬,蜿蜒盘旋,有如黄龙狂舞追来,骑在马上的人还大声呼喝道:“喂,前面的停下来,快把轿停下来!”
夫人在轿内听见,向外问道:“春花,是谁在叫唤?”
春花回头一看,惊得花容失色,回道:“呀,夫人不好!是两个官兵追来,可能是为着少爷来的!”
夫人浑身一颤,轿子也抖了一下,本想叫轿夫们走快点,但听蹄声已近,跑亦无益,于是叫把轿停下来,并嘱咐众人道:“大家莫要惊慌,有什么事由我兜着,看我眼色行事即可!”轿夫丫环们低应一声,刚刚把轿停好,那两匹马己经到了,骑在马上的是一个肥头大耳的将军与一名兵士,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那名肥头大耳的将军到来后,手提铁杆大机,双目枭闪,喝问道:“喂,轿内之人可是陈大人的夫人么?”
夫人应道:“正是奴家,请问将军怎么称呼?又有何贵干?”
那将军却也蛮横,只听他道:“本将军名为牛工,是做工的工,不是公母的公。哎,跟你直说了吧,请你下来,我要搜你的轿子!”
听说要搜轿子,夫人震惊不已,心说完了,他这一搜,云儿给他从轿底揪出来,哪里还能活命?于是强作镇定道:“牛将军,你要查什么?出城门时已经查看过的了,我们只是去上香而已,又没做什么歹事。”
那叫做牛工的将军喝道:“叫你出来你便出来,偏有这许多废话!首辅大人的孙子被人杀了,这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你以为当耍的么?”说着竟似要动手。
夫人只好下轿,那牛将军探头进去,见确实没人,又去搜轿底,夫人吓得脸上变色,心说完了,云儿必定被他从轿底揪出来的了,不禁魂飞,泫然欲泣!
正这时,却听耳边有人叫道:“夫人,您行行好,施舍点银子给我吧,小乞丐已好几天没讨得饭吃,都快饿晕了!”
那话声异常清朗,很是熟悉,夫人心头一震,抬头看时,只见一个蓬头垢面嘴眼歪斜的小乞丐站在她面前,还有些驼背,正伸出一双脏兮兮的小手向她乞讨呢。
而且更为奇怪的是,这个小乞丐背对着牛工两名官兵,向她挤眉弄眼的,旁边的轿夫丫环们也在一旁暗暗偷笑,不由一怔,继而恍然,暗自笑骂道:
“好你个云儿,调皮捣蛋鬼,都在鬼门关了,还有心情开玩笑呢。你倒机灵,早早从轿底溜出来了,但愿不要被这个牛将军识破才好!”
夫人正想说话,忽又想道:“好在这个牛将军原先不认识我们,但若是他或其他人问起我们有无儿子之事,还有儿子在哪里,又该怎么回答呢?呃,有了,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那将军牛工在轿底下也没搜出人来,回头却见道旁走来一个小乞丐在乞讨,正想赶他走。那“小乞丐”见陈夫人不说,又再道:
“夫人,您老行行好,施舍点银子给小的吧。”
夫人噢了一声,取出一锭银子,塞给了他。小乞丐千恩万谢了,却又转向那肥头大耳的牛工道:“牛将军,您也行行好,施展点银子给我吧,我家里可穷了,连吃的都没有呢。”
牛工瞪眼喝道:“你个贪婪鬼,得了这么一大锭银子还嫌不够,还要来向本将军乞讨,你想靠乞讨发大财不成?”
那小乞丐嘴巴也硬,只听他道:“人心不足蛇吞象,乞讨发大财有什么不好?我若发财了,就成了乞丐富翁了,那不是很快乐的事情吗?就可以买很多牛来放了。”
牛工问道:“你做的美梦,哼,还想当富翁呢!呃,小乞丐,你想买那么多牛来干嘛?”
那小乞丐向他坏坏一笑,说道:“还能干什么?买那么多牛来放,自然是想对着牛儿耍威风,当个牛将军啦。”
在场心诸人听了想笑又不敢笑,牛工这才知道他在耍弄自己,拿自己的姓氏与将军职位来开玩笑,不禁气恼,一脚踢去,喝道:“小乞丐,敢戏耍本将军,你不要命么?”
那小乞丐早有防备,一闪跳开,哇哇叫道:“乖乖不得了,牛公发威,牛脚踢人了!哼哼,你条大水牛,我叫母牛不跟你玩,给你气得撞墙去!哞哞……”
小乞丐一边学着牛叫,一边弯腰拱背的逃跑,就似牛跑步一样,跑着跑着,还跌下地来滚了几滚,样貌滑稽可笑。
牛工本想揍他一顿的,也给他逗得笑了,再说堂堂一名将军,也不好大过计较,免得在众人面前失了牛将军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