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这时,忽听得山下有笑声传来。
听那声音,发笑之人初时离碧霞宫似有数十里之遥。
但,也不知怎的,那人竟象是随风飘送过来似的,不多一会,发笑之人离众人己不远了!
而且,那笑声带着金属般的回音,犹如撞钟击鼓,铿锵而刺耳。
又似滚滚天雷,霹雳而来!
众人听着,莫不惊骇,心道:“此人好深的内力,好快的轻功身法!”
正在大家骇然四顾时,就见一人从山下树顶上飞枝踏叶而来,快速而迅猛,有如狂风掠树,那些树木顶端的枝叶在他经过处莫不向下低伏,滚滚翻飞,就象向他俯首称臣拜伏于地一般!
吓!
好不威风!
好不煞气!
……
倏忽间。
发笑之人已到了练功场边的一颗千年古松上,巍巍然端立于古松之巅,一动不动,就似一尊天神在腑瞰着他脚下的芸芸众生一样!
众人见了,心里都不禁暗赞:“好俊的轻功!看来在场的数千人中也只有无为与无悔才能象他那样一动不动地伫立于松树之巅,就如站在平地上一样了!”
一见此人,无为掌门心里“咯噔”了一下,喃喃道:
“不出我所料,果然是他,果然是他回来了!他的武功轻功又大有长进,更远胜于从前了!”
静云闻听,不禁问道:“师父,他……他是谁呀?他原来是在峨眉山上的吗?”
无为道长没有回答静云的问话,只是仰头看着树上之人发呆,无悔看了看树上之人,又看了看无为,吭声说道:
“师兄,他这不叫回来!我们峨眉派中,早就没他这号人了,怎么还能叫做回来呢?应该说是他终于来了!”
树上那人听了无悔的话,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笑声中仿如一头威猛的巨雕,飘身俯冲而下,从数丈高的树上跳下来,居然落地无声,就如绵花落油盆般!
现在,由于来人距离大家更近,他那金铁交鸣的笑声在经其浑厚内力释放出来后,更是荡人心魄催人耳鼓,直震得人们耳中嗡嗡轰响,内力稍浅之人都不禁以手掩耳,面露惊惶之色!
姚秋萍也是双手掩耳,看了来人一眼,说道:“静云师兄,这人长相好凶恶,我好怕!”
说完,低着头,不敢再看来人,挨得静云更近了。
而此时,却有一双眼睛满含恨意酸溜溜的看着他们二人。
静云抬头看去,只见来人也是穿着一身峨眉道服,身材高大威猛,一张古铜色的狮子脸,两道金色浓眉如两把刷子斜插天苍,满脸络腮胡子犹似钢针;一双大眼开合之际寒光四射,透出骇人的光芒;看其貌而知其人,此人显见是内外家功夫的绝顶高手!
如此高大威猛的人往场中一站,犹如一尊天神猛将般,有一股巨大镇慑人心的力量,现场一时鸦雀无声,都静静地看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凶猛来客!
静了一会,还是来人先说话了,只见他大咧咧地向无为无悔一拱手,说道:“师兄师弟,一向可好?多年不见,想煞贫道也!”
无为这才从惊愕沉思中回过神来,也向来人拱手道:“哦,二师弟,是呀,多年不见,愚兄也挺想念你的!”
静云听得心弦一颤,心道:“呀?原来这个人也是师叔?怎么以前没听人说起过呢?”
其实不单只静云一人不知道此为何人,就连他的很多师兄都没见过这人,因为这是无为无悔他们的一块心病,入门较早的熊开林数人虽然知道,却也不愿向师弟们讲说,所以就连当年轰传武林的“峨眉三剑客”名号,在峨眉山上也鲜少听人提起。
无悔道人却不理他,心想怪不得严府中的爪牙燕山三怪敢远离京城,来到峨眉山捣乱,原来与这人勾搭上了,有备而来的。
无悔冷冷的对来人道:“无情哪无情,你还有脸回来?当年你不但不服师父之命,还与他老人家大吵大闹,之后更是赌气私自离开峨眉山。师父本就有病,给你这一吵一气之后,气得直吐血,不久就撒手人寰,你你……师父他老人家都是让你这逆徒给活活气死的!”
无悔说着,用手指着来人,眼里噙泪,人与声音都在颤抖,显见异常的气愤与激动!
那被无悔叫做“无情”的人却一板脸,对无悔说道:“哼,师父之亡,怎能怪我?只怪你们服侍不周,以致师父不治而殁!再说了,你去看看,天下间哪里没有吵架斗嘴的人?甚至皇帝与臣子间都还有因意见不合而斗嘴的呢,何况师徒之间?若是与人吵过嘴闹过矛盾的人都死了,世界上早就没人了,就都死光了!大家说是不是?”
他说到后面时是转过身来对着那些不速之客问话的,那拨人显见都是他找来帮腔闹场的,听见这被叫做“无情”的人问话,纷纷嚷道:“对!只怪你们服侍不周,怎么能怪别人呢?”
“无情道长说得不错,若是吵过嘴的人都死了,世界上还有人吗?”
“有谁一辈子没跟别人吵过嘴闹过矛盾的?除非那人是哑巴,就算是哑巴说不了话,还有闹脾气的时候呢,大家说是不?”
“是是是,说得没错。”……
就在众人的纷纷攘攘间,山下仍源源不断地有人涌上山来,其中也有不少是峨眉山其他寺庙的人,却不知他们怎的与无情勾搭在一起?
其实自从无情负气离开峨眉后,虽多年不知他的音讯,无为无悔心中隐伏潜忧,平日除了督率弟子们习武外,自己也加紧练功,以防无情回来寻衅滋事,以致疏慢了山上其他寺庙的人,却让无情乘隙而入,挑唆了派中之人来与自己作对而尚自不知。
唉,正可谓是顾得了头顾不了脚,世上事难以做得面面俱到,时乎?命乎?运乎?
随在无情道人后面上山的人中,有十数人虽不是峨眉中人,轻功却甚是高强,从山下纵横驰掠而来,瞬息间便来到练功场上,站在无情老道后面。
奇怪的是有好些人都是生面孔,他们居然也穿着峨眉派道士服饰,无为看着他们,心里道:
“我派中何时有这些人?莫非他们都是无情在外面收的徒弟?看样子武功还颇为了得,只怕他们的武功不在伏虎四罗汉峨眉神尼他们之下呢!”
那么,这个叫“无情”的人是何方神圣?无为既然叫他做师弟,为什么静云却不认识呢?
原来,此人正是无为的师弟,道号“无情”,俗家名叫“侯霸天”。
无为无情无悔三人,都是前峨眉掌门元晦真人的徒弟,也是元晦真人最得意的三名弟子。
他们师兄弟三人,正是被武林中人誉为“峨眉三剑客”的那三个人,二十年前即已名动武林,扬名于天下。
这师兄弟三人中以无情的习武资质最好悟性最高,是以无情的武功也是元晦真人门下弟子乃至整个峨眉派中武功最高强的,但单以轻功而论,却又以无悔为最好。
所以原本元晦真人欲将掌门之位传给无情的,后来又觉得不妥,因无情此人为人处事太过蛮横霸道,有极强的权力欲望,好高高在上,想让全世界的人都听他的指挥,喜与人争强斗胜,若让他当上掌门人,凭其争强好胜的性格,难免与别的门派争短论长,从而挑起武林纷争,惹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是以元晦真人思之再三,又作出更改,转而将峨眉掌门位置传给性格虽有些软弱,但敦厚老实慈善仁义的大弟子,亦即无为道长。
谁知,在元晦真人作出这个决定后,并告之于门下弟子时,却引起无情的极大不满,与其师父元晦真人大吵大闹起来,说元晦处事不公,说话不算数,原本讲好掌门之位是要传给他的,而且他的武功也是峨眉派中最高强的,掌门之位无论怎么说都应传给他,不能传给其他任何人,除非他侯霸天自己不愿坐这掌门之位,否则就不能传给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