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这一吓,静云又清醒了大半,眼睛也不再那么迷矇了,这才看清,原来,身旁站着的是一个小金丝猴!
那金丝猴儿长得甚是乖巧可爱,身上金丝泛着光泽,两只小眼睛忽闪忽闪的,如智慧之眼,带着灵性之光。
峨眉山的猴子特多,也颇有名气,游人经过某些地方常能见到猴群伸手向人索讨食物的场景。
有时,它们甚至胆大包天,拦在路中做起强盗土匪的“剪径”行为来,大有“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欲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的派头!
原先静云从碧霞宫奔往金顶的路上,就碰到不少猴子,由于受到生猛如虎的侯霸天惊吓,猴儿们慌得四处逃窜,生怕撞在无情手里丢了小命。
那金丝猴儿睁着一双似会说话的明亮小眼,见静云醒来,显得甚为兴奋,“吱吱呀呀”叫得更欢了,又是抓耳挠腮又是翻斤斗的,似是捡到了什么宝贝,又好象是多年的老朋友,看到静云醒来为他高兴一样!
静云清了清嗓子,用微弱的声音问道:“这位仁兄,这位兄台,呀不……”
说到这忽然不说了,心说我可能是昏迷得太久,头脑也不清醒变糊涂了,它又不是人,只是个小猴儿,我怎么又是仁兄又是兄台的叫它呢?
何况,它能不能听得懂我的话还是个问题呢。唉,不管它,先问问再说。想到这,静云又问道:
“猴儿兄弟,刚才是您拿水给我喝吗?”
静云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问问而已,并没指望金丝猴儿听得懂自己的问话,人与兽毕竟是不同的,人有人言,兽有兽语,一只野猴儿,又没经过专门的训练,它怎么能听得懂你问什么你说什么呢?
谁知,小猴儿竟似是听明白了静云的问话,居然冲他眨了眨眼,又点了点头,还从旁边拿起一片大大的树叶来,得意地冲着静云晃了几晃,意思是说:
“你看,这不是装水的吗?”
那树叶上还有水珠,看得出来是适才盛过水的。
静云没想到猴儿能听懂自己的问话,见它如此,甚是高兴,又轻轻说道:
“猴儿兄弟,谢谢您拿水来给我喝,我们握握手交个朋友好吗?”说完,挣扎着伸出右手。
小猴儿似又听明白了静云的话,咿咿呀呀叫着,先是冲他摇了摇手,仿佛是说:“哥们,不用客气。”
随后又伸出右爪,握住静云的手,轻轻的摇了摇,似在说:“好,我小猴儿交你这个朋友!”
静云见金丝猴儿居然如此通人性懂人言,不禁大为高兴,又问道:“好猴儿,我在这里躺了很久了吗?”
小猴儿这次不知如何作答了,指手划脚地比划着,又是指天,又是指地,有时还一本正经地扳着猴爪子,似在数天数,但是数着数着又乱了,总也数不清,直急得抓耳挠腮。
静云看到猴儿这副可爱模样,不禁噗哧一笑,道:“好猴儿,别数了,这也难为你了,连我自己都不清楚,你又怎么数得出来呢?”
这一笑,由于牵动伤处,直把静云疼得嗷的一声,差点昏了过去。
过了一会,没那么疼了,可是肚子却咕噜咕噜响了起来,静云这才觉得饿了,而且不是一般的饿,是前腔贴后背的饿,是饥肠辘辘如同刀绞般的饥饿!
静云知道,自己肯定在这躺了很多天了,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一顿不吃都饿得难受,何况那么久不吃东西呢?
于是,静云又用微弱的声音问道:“猴儿兄弟,你可有什么东西吃的吗?能否麻烦猴兄弄点吃的来?”
猴儿听完,似又听懂了静云说的话,吱吱呀呀了一阵,高兴得什么似的,一个斤斗向下翻落下去,转瞬间就不见了,只剩下摇摇晃晃的静云。
猴儿走后,静云这才抬头四望,只见自己所处上方崖上有几棵树,那些树木枝叶上有明显断折的痕迹,显然是自己摔下来时砸断的。
树木的上面,是无边无际的悬崖峭壁,那峭壁立陡立陡的,也不知有多高,只见没入茫茫的云海深处。
看了上面,静云又看了看其他地方,但见躺身处藤蔓横生纵横交错,怪不得摇来晃去的,颇似摇篮。也幸亏先是上面的树木挡了数下,然后摔在这天然的藤条网里,否则从万丈高的金顶崖边掉下来,非摔得粉身碎骨不可!
静云又扭头向下看去,只见藤蔓下面是一块向外斜长横伸的巨大岩石,岩石上面甚为平整,几有数丈之大。巨岩一边藤蔓纵横,另一边却无甚藤蔓,只是上面有些泥土杂草之类。
往下看时,只见巨岩离地面约有一丈多高,这是一片数十丈宽的狭长峡谷,巨岩下面数百米的地面甚为平坦,只是杂草丛生,有少许树木;再远处的树林却是横生杂长盘根错节,有若虬龙舞爪剑戟刺天……
静云正自游目四顾,忽见一只细小动物跃入眼帘,凝目细看时,原来正是那只金丝猴儿,只见它双手似捧着什么东西,正一蹦一跳过来。
没多久,猴儿就攀到了巨岩上面,举着手里的东西,咿咿呀呀地叫着,甚是欢欣喜悦,如打了胜仗归来的士兵,拿着缴获的战利品,等待上司夸奖一样。
炫耀一阵后,猴儿才爬上藤床,把从树林里采摘的野果递给静云。静云接过来一看,呵,这猴儿,倒挺讲卫生的,居然把这些野果洗得干干净净,不由得更是喜欢这只聪明可爱的金丝猴了,感激地道:
“猴儿兄弟,辛苦您了,谢谢了呀!”
金丝猴高兴地笑了笑,似已听懂静云的话,又摇了摇手,好象说不用客气,又做了个叫静云快吃的动作。
静云实在饿极了,也不客气,几口就把一个大大的野果吃完了。其实与其说是吃,还不如说是吞更为贴切些。
猴儿见静云吃完了,又递过一个来,静云接过又是几口吃了。吃到第三个时,已不觉得那么饿了,这才细嚼慢咽起来,方才品出这种不知名野果的味道,初入口时虽有点酸涩,但是越吃越觉香甜,吃完后竟有一种滋味无穷之感。
静云吃完五个野果后,感觉舒服了许多,正想叫猴儿也吃时,不觉哑然失笑:原来,他已把猴儿采摘来的野果都吃完了!
嗨,都吃光了还叫“别人”怎么吃呢?
静云歉然一笑,说道:“猴兄不好意思,您辛苦摘来的果子,我把它全都吃完了,你饿吗?”
猴儿冲静云嗞嗞一笑,用手拍了拍有点鼓鼓的肚子,似乎在说:“哥们你看,我这不是吃饱了么?”
静云这才放心,又问道:“猴儿兄弟,这些果子在哪摘的?还有多吗?那树高不高?好不好摘呀?”
听了静云的问话,猴儿先是朝东边树林方向指了指,意思是在树林里面摘来的果子。指点完后,又扳着指头数个没完,静云明白其意,说道:“猴儿,您是想说还有很多果子是吗?”
猴儿点了点头,哧溜爬到巨岩上面的一棵树上,然后抓着枝条,几晃就下来了,动作轻灵,敏捷而快速,静云又道:“噢,你是说,那些果树就象上面的树那么高,果子很好摘是吗?”
猴儿见静云明白其意,甚是高兴,冲他呲牙一笑,还调皮地扮了个鬼脸。
静云看着猴儿,又想起了常被师兄们取笑为长得似猴的杨先党,因他与杨先党常在一起,感情深厚。
想起了杨先党,又想起了师父师叔,还有梁满方翔等同门师兄,想起以前习武练功的情景,还有在峨眉山上的点点滴滴……
那时的生活何其多姿多彩,何其滋润?
但,自侯霸天一来,就什么都变了,以前的美好生活仿如南柯一梦,醒来后就什么都不复存在了,这是多么残酷无情的事呀!
尤其,最让静云难过内疚的是:他师父的掌门之位不但被“无情”地夺走,而且还让侯霸天打了一掌,又或许不止一掌,不知侯霸天打完一掌后有没有再打第二掌第三掌…
师父是他的师兄呀,他怎么下得了手?怎么能夺自己师兄的位子呢?师父会死吗?我在摔下舍身崖时似乎已看到了师叔的身影,听到了师叔的呼唤。师叔一到,与师父二人联手,自是不惧侯霸天的了,就只怕……
可是,这一切,虽不是因我而起,但都与我有关哪!若没有我的拖累,若没有交出掌门令牌,师父的掌门位置倘或能保,师父也不至于被无情掌击……
师父,弟子不孝,云儿对不起您哪……
静云想着想着,越想越内疚,越想越难过,不由得泪盈于眶,不停地叫着:“师父师叔梁师兄杨师兄……”
那猴儿颇通灵性,虽不知静云经历了何种变故,但似也知道他难过,于是用两只毛茸茸的小手抚摸着他的头脸肩,默默地陪护着静云。
静云在内疚思念中叫着师父师叔等人的名字,渐渐地又昏睡过去……
醒来时,发现身旁堆着许多野果,甚至还有板粟干荔枝等。而且,为防止这些水果板粟从藤蔓的缝隙间掉到下面去,猴儿还找了些芭蕉叶来垫在下面。这样,水果就掉不下去了。
但是,却不见了猴儿。聪明可爱的猴儿,可能又去摘果子了。
猴儿住在哪里?它为什么在这里陪着我?它怎么知道我从舍身崖上掉下来呢?嗳,等猴儿回来了,要问问它才行,或许,我陈浩云此生都要在这与猴儿为伴了呢!
这舍身崖底深不可测,离上面金顶不知有几千百丈呢,反正从金顶往下看深不见底,从这看上去也是只见云雾不见天,崖顶在云雾几重处自然也不得而知了。
何况我已受重伤,就算不受伤,要想樊爬上去也是万难,除非变成雄鹰大鸟方能飞得上去,一般鸟儿恐怕都飞不出这万丈深谷呢!
但是,上得去又如何?峨眉派现己为侯霸天执掌,昨日的快乐时光永难再觅,就算上得去,出得此谷也是害人害己而已,难道受我拖累被害的人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