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为师若没有幼年时打下的坚实基础,和数十年的修炼,也就没有现在你们看到的神腿绝技了。”
无为目光炯炯,反问道:“呀,难道这些基本功为师没有教过你们吗?莫非想一步登天不成?”
一番话,说得众人频频点头,又是佩服又是惭愧。杨先党更是羞得大汗淋漓,听完后竟“扑通”跪在无为面前,自打嘴巴道:“师父,都是我不好,不肯沉下心来练习基本功,老是想着一学就能打人的功夫。又顶撞大师兄和您……”
“师父……你打我吧!”
杨先党这人性子梗直,不管你是天皇老子还是谁,只要他觉得你不对,他都敢说敢反对。但他也有一个好,只要知道你是对的,是他误会了你,他能知错就改,立时向你道歉,就是向你下跪叩头都有可能。
这,就是杨先党的性格!
这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杨先党!
这就是顽皮倔强而又勇于认错的杨先党!
无为自然知道这个莽徒的性格脾气,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先党呀,希望你以后刻苦练功,莫要再做一步登天的幻想。欲得惊人艺,须下苦功夫,望你谨记,起来吧!”
杨先党答应一声,叩了几个头这才起来,又去向大师兄熊开林道歉。熊开林为人憨厚宽容,也不怪他,拍拍他的肩膀道没事,以后好好练功就得了,师兄弟之间的感情依然无损。
静云身处其间,看着发生一切,既为能拜到这样慈祥开明的师父高兴,也为能在这样充满友爱的集体里庆幸。
虽然练功辛苦了点,虽然师兄弟之间偶尔也有些磨擦误会,但总体还是好的,不是刻意为之的制造矛盾,也不是勾心斗角,这就比什么都好。
无为道人见弟子们对基本功的重要性有了全新认识,很是欣慰,清了清嗓子,趁势说道:
“我峨眉派武术兼备了佛家与道家之长,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既吸收了道家的动功,又融入了佛家参禅修道的静功,独创了一套动静相结合峨眉武术。”
说到这里,无为道长目光凛然,眺望远方,又道:“武林三大门派之中,少林武术以功架见长,讲究的是强桥硬马,大开大合。其拳以勇名于天下,然主博人,人亦得以乘之,有外家拳术之称。”
“武当派以呼吸吐纳的内功为主,讲究以柔克刚,以静制动,四两拨千斤。技击时多用短手,特别注意内部精气神锻炼,有内家拳之名谓。”
“我峨眉派武术却兼收并蓄主张体用兼备,内外双修,亦刚亦柔,刚柔兼备,长短并用,此乃峨眉武术之本也,故而有曰:‘手似三春杨柳,步如风摆荷叶,出手似闪电,发力如雷霆。静如处子,动若脱兔,其峨眉之谓也!”
无为连说了三大门派的武术持点,继道:“虽说我派武术大都以刚柔并济为主,但也不尽都如此,也有些极刚猛的拳术,比如峨眉五虎拳走的就是刚猛的路子,有时也因时因势而为,不要食古不化,一味遵循古法。”
静云虽刚入门不久,学识技艺浅薄,对于师父的讲话不能完全理解,然对于后面“有时也因时因势而为,不要食古不化,一味遵循古法”这些说话颇觉有理,悟到做人要讲原则,做事则要善于变化乘势而为才好。这也是他的聪慧之处,小小年纪便能有此体悟,实属难得。
无为掌门气定神闲,娓娓述来,声音宏亮,其声铿锵而富感染力,弟子们听得悠然神往如痴如醉,似乎进入金戈铁马的梦境之中。有些个歪着脑袋咧着嘴,听得痴痴傻傻的,嘴角流涎尚且不知,那口水顺着嘴角“叭哒叭哒”的流到地上来。
嘿,那场景,可真逗人!
突然,无为道人脸色一沉,说道:“徒儿们,尔等务要谨记,我派特别注重武德的修养,我门下弟子必须要有一颗正直善良的心,不得以武欺人,恃强凌弱!俗语云,不讲武德便是武贼,我辈修习武功以强身健体抗暴图存为主,而不是用作欺压良善的资本!”
说到这里,无为陡地提高了嗓门,大声道:“若有谁恃仗武力作奸犯科,违犯门规者,为师决不轻饶!尔等听明白了吗?”
无为说完,神目如电,在每一名弟子脸上扫了过去,众弟子均觉如芒刺在背,心中凛然,齐声应道:
“是,师父,我们都听明白了,弟子们谨遵师训,不敢有违!”
无为听罢,脸现悦色,微微颌首道:“好,这样就好,大家继续练功吧。”
“是,师父!”
众弟子轰然答应,一下散开,排列整齐,个个抖擞精神,一丝不苟重新扎起马步来,好象站马步也是很有趣的事情。
无为道人看了,心情愉悦,离了练功场,翩翩然地回丹房去了。
自此后,无为的弟子们不再好高骛远急于求成了,个个扎扎实实地练起基本功来。
两三个月过去,武艺果然大有长进,无为道长看在眼里,喜在心上,颇感欣慰。
练功是很艰苦的,尤其是扎马步站桩更是折磨人。
你看嘛,双脚分开,双手合掌在练功场上半蹲着,一站就是一两个时辰,一动也不能动。
嘿,可真折磨人!
但,不能动也不行,因为站久了自然会动,自然会发抖,非精神毅力所能控制的。几天下来,个个站得双腿又酸又疼,又肿又胀,那个滋味甭提有多难受了!
初时,静云和刚入门不久的师兄扎完马步,上茅坑蹲下去都站不起来了,要扶着墙壁咬紧牙关才能勉强站起来,然后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步的艰难行走,就如蹒跚学步的幼儿,又似老态龙钟的老太爷。
呀,那个惨哪!
甭提有多难受了!
但,对于静云来说,还有比扎马步更难以忍受的,这难受不是来自于练功场上的辛苦,也不是有谁跟他过不去整他,而是来自于他的宝贝师兄杨先党,来自于杨先党如雷的鼾声与梦话。
杨先党的鼾声那可不是吹牛,简直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威力!
梁满与他住久了,习惯了,已是“百炼成钢”,听着杨先党的如雷鼾声已能处之泰然,鼾然入梦。
苦只苦了初来乍到的静云,听着舍友山呼海啸般的鼾声,还有古里古怪的梦话,整晚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躺在床上如卧针毡,那个难受劲就甭提了。
偏偏这位仁兄又把睡觉当成他的爱好,并乐此不疲,安然享受梦里花落知多少的乐趣,可他却把痛苦无情地甩给了他的舍友,甩给了他的静云师弟!
天哪!
怎么能这样?怎能如此“无情地摧残”他可爱的小师弟呢?
幸亏,他也不是每天晚上都打鼾,不然更惨
不过,好在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经过一段时间的“艰苦锤炼”,静云也能做到“刀枪不入闻雷不惊”了。这时,深受痛苦折磨的静云才能享受梦乡的乐趣。
一天晚上,静云正在睡梦之中,梦中与亲人在一起过元宵节,一家人甜蜜温馨,其乐融融。静云盛了碗汤园,闻着姜糖水的阵阵浓香,只觉丝丝暖意在心间流淌,舀了一颗放进嘴里,张口正要咬呢。突然觉得有人用力摇他,叫他的名字。
静云一惊,蓦然从梦中醒来,借着窗外射进的淡淡月光,朦胧中只见杨先党站在床前,脚上打着绑腿,浑身收拾得干净利落,于是问道:“师兄,干什么呢?”
杨先党道:“小师弟,起来,练功去!”
静云诧异道:“什么?练功?这么早呀?还没敲起床钟呢。”
“嗨,等敲钟就晚了,起来吧,你没听过闻鸡起舞的故事吗?公鸡早就啼鸣过了。”杨先党一把掀开被子,不由分说,硬将静云从被窝里拽了起来。
静云只得起来,揉着惺忪睡眼穿好衣服跟了出去。到了屋外一看,嗬,师兄梁满已在外面等着呢。
梁满见他二人出来,道:“小师弟,我们走吧。”说完走在前头,带着他二人从碧霞宫侧门出去。
刚到练功场上,就见一人长发披肩,飘飘洒洒,口里轻哼着“呵呵哈哈”,赤裸上身在练腿功。
但见他双脚如轮,旋转似风,从练功场这头踢到那头,又从那头踢回这边来,双脚之灵活快捷,难以形容,若不注意看时,还以为是一个人在挥舞着双手呢!那人身似钢铁,己练得浑身是汗,在星月余辉的照耀下,更显得漆黑锃亮。
梁满轻声道:“这是长毛师兄在练腿功呢,你看他和大师兄多勤奋,起得多早呀。”
话落向浓荫处一指,原来在练功场边一棵参天巨楠下,大师兄熊开林正在练桩功扎马步呢。
这长发披肩的人名叫王文斌,在师兄弟里面排行第三。因他头发蓄得很长,又好披散于肩,从背后看恍似长发披肩的女子,所以师弟们大都叫他做长毛师兄。
静云道:“怪不得大师兄的桩功那么牢固,你们三位推拉都不能使他挪动一步,原来他练功那么勤奋刻苦。”
梁满边在前头带路向一侧小道跑去,一边道:“是呀,大师兄的武功都那么好了,比我们不知高了多少倍。他一大早去跑完步,回来又还练这些基本功,可真够用功的,咱们都应该向他学习才是。”
杨先党道:“这还不止,大师兄扎完马步还要练撞树的硬功呢。”
“什么?大师兄练撞树的硬功?拿头来撞吗?那棵巨楠坚硬如铁,不怕撞破头么?”静云吓了一跳,惊问道。
“你个傻师弟,刚开始练肯定不能拿头硬往树上撞了,需在树上挂麻纸麻布之类软些的东西,再拿头来撞嘛,要不然岂不撞破狗头死人了么?”
杨先党嘻嘻笑道:“再说撞树也不仅仅是撞头呀,还有用前胸后背和手臂来撞或杠的嘛。”
静云这才松了口气,道:“噢,原来这样,怪不得大师兄一身肌肉那么结实,原来是这样练出来的。呃,对了,怎么没见二师兄呢?”
梁满没有直接回答静云,只是道:“大师兄和三师兄最为刻苦勤奋,不过在几个大的师兄里边,二师兄刘为标却最有天份。他也不懒,只是没大师兄三师兄那么刻苦而己,但他的动作却最标准,拳术剑术这些套路在众师兄弟当中是练得最好的。”
静云问道:“何以见得?”
梁满道:“你不见在练基本功和体能锻炼时,师父总让大师兄做示范,监督我们。若是练套路这些技术高的动作时,则又大都是让二师兄做示范,监督咱们了。呃,若讲腿功嘛,嘿嘿,自然是三师兄王文彪最厉害,最得师父腿功真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