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酒被一饮而下,歪坐的青年散开束在脑后的长发,他伸了一个懒腰,看着面前不苟言笑端坐在软榻上的师兄,邪邪一笑。
“来请教我就是这个态度?不带礼物就罢了,还这个表情?”
“你这一句话,有两处错误。第一点,我这次来,不是来请教你的。第二点,如果没有我,你早就被尉迟旻发现并且杀死了。”
“好好好,就算是你这一趟,不是来请教我的,只是吃一顿便饭,也不能一直板着个脸色吧。”
“废话少说,你那日在炎军大营,到底是干什么的!”北宫冕听完熊茂没营养的贫嘴,脸色阴沉,手背上青筋凸起。
“我都这样了,还能干嘛,不过是当时打猎迷路了而已嘛,师兄,别紧张嘛,来,快尝尝这美酒的滋味儿,这可是风都最好的美酒了,离家多年不品,我都有些差点忘记了味道呢。”
“师弟,我警告你,炎军现在就是一滩臭泥,沾上不仅不好洗,还徒增一身腥!掌门现在四处派人找你,就连三师叔在闭关后也会用占星术来勘测你的位置,这时候你还跑出来露脸,难道你不要命了?”
北宫冕眼睛瞪得很大,他紧紧的盯着熊茂,大有一言不合直接开打的意味。
熊茂听完,举在空中端酒的手一下子顿住了,他偏过头,轻笑一声。
“师兄来吃饭,说这个干嘛,你看你,我进去又不做什么事,而且,三师叔也就是说说罢了,他可是最喜欢我,连引星诀都传授给我了。”
看到北宫冕依旧如此,熊茂眼神有些飘忽,把举着酒杯的手放下,用手指了指北宫冕,“你不会要让我还你马吧?师兄,别这么小气嘛,反正你好马那么多,也不差这一匹,大不了,大不了我用傀儡术再给你造一匹,肯定比你那匹不听话不忠诚的马好,怎么样,满意了吧,嘿嘿,来喝酒。”
“尉迟旻现在就在城南,你好自为之。”北宫冕没有理会熊茂的自言自语,他前倾这身子,对着熊茂小声说了一句,随即起身离去,幻化做一捧烟尘。
“什么嘛,连声告辞都不说,真失礼仪。”熊茂切了一声,举着酒杯又开始细细品味北宫冕的最后一句话,尉迟旻在城南,他在城南有什么用,蓝斐都已经不守了,带着所有的骑兵去奔袭炎军侧翼,他一个外来户,能干嘛?
此时的城南不过剩余不足五千士卒,守城死了不少,军械都开始变得破破烂烂,军心在蓝斐走了之后一度低迷到要投降的地步,董敦很显然也没有把这伙人放在眼里,不过派了六千急行军,在蓝斐出城后就杀了过来,那时候城门大开,炎军前锋五百人都已经进城把持住了南城门。
突然有一位白衣年轻公子,一身雪白绸缎。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面别有一支玉箫,晶莹剔透,在阳光的照耀下还散着淡淡的青光。
如果不是身前立着一柄法杖使得画面有些违和,说不定更添一分潇洒。
场面安静了数息,为首的一个军将呼吸突然沉重起来。
“装神弄鬼,去死!”
随着一束刺眼的异光,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用手捂住眼睛,再一睁眼的时候,后面毫无斗志的风军就看到原本大开的城门被泥土牢牢的封住,残缺的城墙外侧四处都被冰块覆盖,地上一地的残臂断腿,所有的铁甲铜兵都被收在空中,形成一黑一黄两个巨大的圆球。
“神,天神来拯救风国了。”一个老卒扔下兵器,他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一下一下的磕着头,不顾额头被地上的石子磕的鲜血直流。
“术门在蛊惑人心上确实有一手,不过也是因为我意门术法霸道才有这种效果。”尉迟旻看着跪在地上排成数排的风国士卒,自言自语道。
“城外不过数千人,吾自会相助,尔等也需竭尽全力。”
“神仙发话了,还不给我上城死守!”一个拿着铁兵,身着铁甲的将士大吼道,涣散的军心一下子被镇住,周围的士兵纷纷拿起武器。
“有天神相助,必胜!”军将看到士气被带起来,趁热打铁又鼓起劲。
“必胜!”士卒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天神相助,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再次充满了信心,城外的炎军受到了迎头重击,在南城撞了个头破血流。
“该死,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是说已经打进城里了嘛,怎么城门被封上了?”徐元明大手抓着一个斥候长的甲衣。
“将军,将军息怒,卑职实在不知为何如此啊,卑职不知啊。”斥候长声音带着颤音,显然是恐惧到了极点。
徐元明松开手,眼神偏向南城墙,上面布满了冰痕,“带着你的斥候队,戴罪立功吧。”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大恩。”斥候长跪在地上,一连磕了三个头然后再旁边亲兵的帮助下站起来,一抱拳,转身带着立在身后的战矛。
城上的风军只看到一队身着轻铁甲的精壮汉子,每一个人头上都绑着红色的衣带,个个悍不畏死,云梯被推杆推倒了,摔倒地上都要挣扎着起来继续奋不顾身的往上爬。
为首的一个人拿着战矛,踩着最后一节梯阶跳上城墙,一矛穿了两个风军,他一用力,没拔出来,直接一松手,拿起地上死卒的大刀,左右砍杀。
“别愣着,盾刀手,给我把他分割开!”指挥的风军军将指挥道。
刀盾手好不容易分割了这个斥候队长,把他乱刃砍死,全身上下不知砍了多少刀,这一地的血迹像是流尽了身上最后一滴热血。
结果发现后面的十几人各个如此,把刀盾手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竟然是有着被赶下城墙的危险。
“混账,给我顶住。”军将拔出腰刀,上前和一个斥候对砍了几刀,面对着斥候以命换命的攻击,再付出了一条臂膀的代价下终于将其击杀。
但是三十多个刀盾手也不被杀下城墙,军将瘫坐在城墙上,泪水蓄满眼眶,嘴唇微微的抖动,却看到,几把黄色的铜剑从天上刺下,剩余的几个斥候每个人都被一刀枭首,壮硕的身体无力的倒下,手中的战刀却还紧紧握着,眼睛死睁着看着城下,那是他们最终的目标。
断了一臂的风国军将惊喜的转头看着天上屹立不动的尉迟旻,而尉迟旻只是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目光又移到了别处。
“给我顶上,不死不退!”军将用单臂强撑着站起来,嘴边的血迹被他生生舔干净喝进了肚子里,好不容易才打开的缺口在这位风国无名军将的独臂残刀下被硬生生挡住。
城下
“拿我的刀来,我亲自上!”炎军将领也是一腔怒火。
“将军不可啊。”旁边的亲兵惊得汗毛都竖起来了。
“滚开,我宁愿死在南城下面,也不愿意看到元帅失望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