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蓝尤的稳中求胜不同,蓝斐很显然有着不同的想法,他先是调整了骑兵的任务,偷偷派遣了一万骑兵在城外,想要漫过炎军的眼睛实在是困难,他不得已,只能偷偷夜走西门,率领骑兵的主将是方晖,跟着他南征北战十几年,是蓝斐的心腹爱将之一,同行的是蓝翎和蓝明,两人在走之前被蓝斐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让他们一定要听从方晖的指挥。
他也学着蓝尤清理了一片民房,不过他不是为了修筑防线,而是为了骑兵冲锋,足足清理了一百米的民房,也就是南城地大,不然是绝对跑不开的,就算是这样也不过是有了初始的加速度,很多将领都劝蓝斐不要这样,还是学着蓝尤,建立防线为上。
但是蓝斐也有着自己的考虑,二弟蓝尤一直都是想法偏激而且不考虑后果,一冲动起来谁也拦不住,虽然有点小聪明,但是很显然不够。
他想起兵当聂政王,蓝斐也认真读了他写的信,说实话,他的信上确实是考虑了很多,但是他少了最重要的一点,民心向背,如果他这么做,从大义上来说就是反贼,这会使得蓝家积攒的名声丢失殆尽,被天下士子谩骂,这样的举措,蓝斐自然不同意。
但是他也看出了风王的杀心,所以他明面上要反对,但是暗地里,他很支持蓝尤这么做,为了帮助蓝尤扫清障碍,他收买了很多人,而且还和周季会面了,当时的情景现在还在他眼前回荡。
周季满是皱纹的脸庞和沧桑的眼神,周家这一代没有什么厉害的人物,估计也不是被风王藏起来了,而是真的没什么可以撑起周家的人物。
“你有信心赢我吗。”
“我老了,自然是打不过你们年轻人。”周季笑了笑,苍白的脸色上,笑容很是无奈。
“我当年有过一段时间,十分崇拜你啊。”蓝斐似是在追忆,但是盔甲中的手臂已经绷得紧紧的。
“我当时就很看好你,你的天赋,你练武的耐心和毅力,都是你成功的根基。”周季垂下眼帘。
“要不要检验一下,看看是不是如你当年看好的那样。”
“我不想再管尘世间的事情了,恩恩怨怨,无穷无尽。”
周季沉默了很久,但是蓝斐知道,他屈服了,他老了,已经不再是他蓝斐的对手,贸然出手只是自取其辱。
熊家和楚家不过是剩下最后一口气的饿殍,扔水里都溅不起一丝浪花,不足为惧,到时候倒是识相,就借助他们的威望,平定朝堂,要是不识相的话,想要踩着他们上位的人不知凡几。
只是蓝尤应该如何处置,这个问题真是头疼啊,蓝斐想到这里摸了摸前额。到时候为了家族,只能牺牲他了。蓝斐有一些伤感,但是更多的是坚定,为了蓝家,他一定会理解的。
风都作为曾经大陆上最富盛名的坚城,哪怕是之前的鲁国皇室,都有考虑过迁都到这里,只不过后来因为各路反王而流产了这个打算。这里的建筑大部分都高大,很多民房就是按照阵型分布的,可以看出当时制造这座城的人就是把这里当作一个军事要地,后来风王占据了以后,经过历代的完善,风王宫变得富丽堂皇起来,终于有了些许皇族的样子。
站在皇宫的最高处,不仅仅可以看遍内城风光,还可以依稀看到外城空寂的空地。
“哼,蓝尤这孽臣又给孤写了什么信!”风王那张虽说带着稚嫩但还算俊秀的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再靠近点。”
旁边的侍女紧紧的贴在风王身上,薄薄的纱衣遮不住妙曼的身躯,风王微微闭上眼睛,似乎有些陶醉,黄袍中伸出来的手搂在侍女腰上,手指修长瘦削,手背上血管交错。
旁边汇报的女子急忙低下头。
“属下不知蓝尤是什么心思,但是这时候写过来的东西,想必也应该是一些重要的事。”
蓝尤没事怎么可能会给自己写信,风王心知肚明,肯定是因为前线吃紧的原因,蓝尤顶不住压力了,想到这里他笑了笑,手向下移,从侍女腰上滑下去。
“大王。”侍女声音娇媚,靠的似是更近了些,就好像要把自己融进风王年轻的身体。
“陛下。”汇报的女子心里一阵叹息,眼前这个侍女简直比妃子还要受宠,也不知道给陛下灌了什么迷魂汤,要不是现在陛下天天把她带在身边,估计早就被皇妃给弄死了。
风王略带有些不自然的声音应了一声,转头随手拿起信件,单手撕开后想了想,转身递给一直半跪再地上的女子。
“都是些没用的东西,你自己看看给我总结一下吧。”风王声音带着慵懒,女子抬起头来,两人双眼对视了一眼,女子手一抖,差一点把信掉到地上,风王的眼眶有些凹陷,黑眼圈很重。
女子读着,她慢慢的说着,还一边看着风王的表情,想从上面看出一些蛛丝马迹,但是风王一边和侍女调笑,一边听着,好像是根本没有把这封信放在眼里。
良久
“没了?”
“没了。”
风王站起来,忽然推了推侍女,侍女会意让在一边,他呼了一口气,稳稳的走到窗前,把隔板拉开,他看着外面的风景,不顾深夜因开窗涌入的寒风。
“曾经,先祖就在这里眺望远方,每个继承人都要立誓以荡平天下,横扫八荒为己任。”
他顿了顿,似是追忆,“我从来没有放弃希望,即使我从来没有看到。”
“但是我现在很累,我或许不仅完不成誓言,还要葬送祖宗的基业。”
女子不经意的瞥了一眼侍女,上前一拱手道:“陛下不必灰心,董敦不过中人之姿,不可能攻破风都。”
“你还是不明白啊,这已经不是董敦的原因了,风国,历经了太久的世家乱堂,已经撑不下去了。”
他低下头,转身走了几步,女子大步上前拉上隔板,寒风被挡在外面,堂内的炉火不在飘摇。
“把那些新兵分一半给蓝尤,他训练这些人一直在西边,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是。”
原本热闹非凡的风都,在晚上犹如鬼城,家家户户大门紧闭,原本吆喝声十足的市,摊位上也已经多了灰尘,除了偶尔会有士兵路过以外,再无一人。
一家门房里,熊茂坐在床上,躺着正百无聊赖的喝着酒水,前几天出了一趟城,昨夜又偷偷进来,城虽高大,但是对于熊茂这种身有术法傍身,而且法力极高的人来说,不过是高一些的墙罢了。
高长天在北方的动作超过了炎国的预计,北路军不得不再次撤回五万人。陆陆续续的从南北军中抽调,使得目前围城的兵力不过只有五十万人,但是这也大大减少了粮草的消耗,为了应付寒冷的天气,董敦从各地征集衣匠和城内的在家的女人制作棉衣,但是很显然,虽然董敦生于炎国北部,可是跟风都这里不是一个级别的,夜里的凉风,吹的呼啸,而清晨则是冷,没有风,但是特别冷,鼻尖上有时侯不注意都会有一层薄薄的寒霜,这不过是才十一月啊。
每个人都不觉得这种环境下还可以持续作战,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寒冷还在不断加剧着。
董敦心里很急,但是他的养气功夫不错,不露于面,这次灭国之战,是他董敦为主帅,本来应该是名垂青史的大功,结果要是无功而返的话,不仅对于他来说错失了良机,更是会给人留下一个不知兵的印象,以后先不说陛下会不会在重用他,就算是有心重用,群臣又有谁会赞成?
而且,他很有可能因为这个而被东炎世家弹劾,特别是上官家,之前杀死上官靖是有些鲁莽,但是如果不杀,又会众将不服,必然不会卖力,军心不稳。
只是希望,韩泰鸿能一举攻下,部队还在陆陆续续的后撤,再拖下去,就算是寒风没刮灭了这军队最后一点军魂,而会因为士卒不够而无法破城,而且,蓝斐的骑卒要是出城追袭,只怕,溃营也不是不可能,想到这里,董敦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来人!”
“元帅!”
“这封信,一定要交到韩将军手上,小心些,快去!”
“是。”
亲兵接了信,二话不说就找来了三匹大马,一人三马,换马不换人,这样可以最快速度的赶到韩泰鸿那里,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赶在韩泰鸿出军之前把元帅的信交上去。
亲兵不敢怠慢,匆匆的驶出大营,向着西北骑去。
枯草散在路旁,树枝上的残叶也泛着黄色,在风中颤颤巍巍,更是添了一抹悲凉,四周更是荒凉,此时天干,董敦下令把附近的树林几乎砍出一个空地,用以驱寒。
荒凉的土地,缺口的城墙,加紧打造巨石的士卒和城上巡逻的卫兵,构成了战事的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