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生气的时候力气就会变大,我这一次倒是很利索地就挣脱了他的拥抱,在情绪作用下我不仅无法再压制感情,反而一次性放大,我尽量压低声音防止自己过于失态,冷着脸说:“许初阳,我再怎么不济,我对你的爱是真的。你若是不愿意承认我,没有往以后多想一分,只想和我玩玩,我觉得我们可以到此为止了。”
似乎没料到我会突然说这种话,许初阳突兀地停住动作,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我:“小橙,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很不争气地,眼眶里的热意越发强烈,强烈到下一秒眼泪就已经汹涌而出,从眼角滑到脸庞,止也止不住。
在他许初阳的心里,我是有多不堪,他才不愿意向家人提起我。现在又不是以前,到了大学之后谁家父母会不允许子女谈恋爱,催促都来不及,他避讳什么?
掏出纸巾胡乱地擦着眼角,狠狠地擦,可即使如此还是止不住内心汹涌为委屈。
迟疑片刻,许初阳小心翼翼地靠近我,他伸手来摸我的脸,用分辨不出情绪的声音道:“对不起。”
哭到胸闷气短,我抬起头恨恨地看着他:“对不起?许初阳你和我谈恋爱就是为了跟我说对不起?”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于狰狞,或者是许初阳从来没见过我这么崩溃,他手忙脚乱地想给我擦眼泪,他越是心急越是出乱子,僵持之下一下子戳到我的眼睛。我一把推开他,捂着眼睛又开始哭。
小心翼翼,许初阳不敢再靠近我,我蹲在地上,把头埋进臂弯里,自言自语念叨起来:“许初阳,你难道不觉得我很奇怪吗?我从来不找你发脾气不找你说话,这段时间我心情差到极点,我是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哭完的。我想谈恋爱想找个依靠,可是我想找你的时候,还没聊两句你就说你要玩游戏去了。你以为我真的有那么多事情要忙吗?我不找你是因为我不想一个人对着那空空的对话框独自失落,然后失眠。”
回应我的是死一般的沉默。
呆站了将近半分钟,许初阳的手再次来拉我,他的话语里带着颤意:“小橙,别哭了好吗?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
目光涣散地扫了他一眼,我没头没尾自顾自地想到什么说什么:“你是不是觉得我有病,斤斤计较?我不想说什么安全感之类的,我只是觉得你不够坦诚。你觉得生活像童话吗?不像,所以永恒的快乐大结局存在吗?既然不存在那你凭什么觉得我可以和你相安无事地一直相处?你压根就没有想过要和我有未来对不对?”
情绪决堤,我抗拒他的亲近。我也累了,见他不说话,我转身就走。
越发的手足无措,许初阳见我走了,他追上来却又不靠近,跟在我身后与我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语气分外焦灼:“小橙,我每天看你都是开开心心的我以为没什么事。我以为是你不想聊天的所以我没敢打扰你,还有你说的我不承认你,我没有。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第二天就给我们班所有人都买了糖,告诉他们我有女朋友了。”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你妈妈?”
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我嘴角扯出一丝毫无情绪的轻笑:“其实我明白的,我们民族不一样,你教门严格,你的父母不会允许你娶一个汉族女生。对不对?”
我漠然地看着他,许初阳底气全无:“对。”
他抬起眼眸,欲言又止,似有无尽苦衷。
“既然如此,你当初招惹我做什么?”气到极点,我开始颠倒黑白混淆逻辑。我没忘记当初是我先告白的,是我先招惹他许初阳的,是我主动问他是不是喜欢我。可是我不管,他为什么要同意啊,教门严格,他为什么不拒绝,和我聊天聊了一年多,不是处心积虑是什么?
我觉得我厉害死了,平时说话都要字斟句酌,今天要再给我一个契机,我觉得我可以骂到天亮。许初阳忽然抱住我,他蛮不讲还不懂得怜香惜玉,狠狠地把我摁进怀中,他覆在我后背与脑袋上的手抖得厉害,开口的语调里是藏不住的无奈:“老婆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不好。让你没有安全感。我们不要吵架了好吗?以后都好好的,你不要不理我,我们还有剩下的两年,我们好好的好不好?”
可是?我们只有两年吗?我们还有两年吗?
我曾以为我的爱恋是无期限的,和你在一起,就是永远在一起。我看了那么多故事,男女主人公是要一起毕业一起租房一起攒钱去玩的啊?他们哪怕没机会见家长,至少他们都坚信会结婚会永永远远在一起。
最后不都是女生无情拜金抛弃了男生嘛?我不拜金,太阳那么大我也能努力搬砖的,所以我觉得我们没理由走不到一起。
我以为爱情能让人突破黑暗和寒冷看到光,能把人从孤独的牢笼解救出来。现在我才明白,让人坠入黑暗成为囚徒的,往往也是爱情。
感觉心里某个位置就像被戳了一个窟窿一样,我毫不留情,冷笑:“凭什么?难道你还想白嫖?你把我当什么了?”
被我的言语一刺激,许初阳松开手,怔怔地看着我。
我没好气怼他:“看什么看?心虚了?”见他一脸颓然,我毫不愧疚和心疼,加重语气直白道:“我觉得,趁着现在咱俩谁都没有陷得太深,分手吧。”
我说得理所当然,心中的委屈也变成了厌恶,看许初阳的眼神也变得无比嫌恶。他的眉头蹙成一团,站姿略显生硬,不再与我对视,他最终缓缓说道:“那我送你回去吧,你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
我嗤之以鼻:“不用送。没什么可说的。你走吧。”
“那你呢?”
一直被我骂,他许初阳就是有能耐不回嘴不说一句话,以前我还觉得他这是有风度,是因为爱我才会无限包容我的小脾气。呵呵,换个角度想想,他不就是想冷暴力吗?任由我一个人歇斯底里,搞得他才是受害者一样。
我静默着,抿了抿嘴,最后还是没说话。他要是识趣就赶紧滚,别在这碍我眼睛。
许初阳的身体微微晃了晃,讷讷道:“那行吧,我走了。你早点回去。”
我掏出手机看消息,别过脸就是不理他,听着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彻底消失再也听不见。
我顿时慌了,恍惚了好几分钟才回过神来,他走了,就因为我骂他,他就这么把我一个人抛弃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走了。
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出来,我点开他的,点开情侣空间,看我们相识的日子,心里想着如果天数是单,就当我和他许初阳有缘无分,我们就此别过。如果是双数,我就留着他的联系方式。
找到情侣空间,我先用手挡着屏幕,再慢慢放开,情侣空间显示我们相识68天。
如释重负,我开心地又看了一次,轻而易举就原谅了自欺欺人的自己。
一个人走回宿舍,到了门口刚拿起钥匙,却忍不住哇地一下哭了起来。我没敢开门,拔出钥匙跑到晾衣服的小走廊,把门反锁后一个人哇啦哇啦跟个傻子一样肆无忌惮地大哭起来。
许初阳他什么意思,把我一个人留在乌漆嘛黑的地方不管我的安全也就罢了,他自始至终都不给我一个解释。
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好像是熄灯以后我才开门进宿舍,脸也没洗衣服也没换,轻手轻脚爬上床就直接睡了。
等到早上我的闹钟把她们吵醒,她们再把我叫醒的时候,我手里还拿着手机,上面显示的是我和许初阳从互撩到现在的聊天记录截屏,以及电量不到百分之3。
哭着入睡的后遗症就是我本来就有点肿泡眼的眼睛更肿了,还干涩得疼。
强撑着头痛欲裂胸闷气短去洗漱,用冰水敷敷眼睛,又滴了眼药水,总算能见人了。
出门之前拿了充电宝,我有些鬼使神差地挨个点开微信短信及电话,期待许初阳会不会给我发消息。
一阵失落,空空如也。
我连早餐都没吃,给她们几个说我先去占位置就走了。到了教室后,发现只有两三个人,而且都在最前排。我坐到最后一排的最边上的角落,浑浑噩噩地开始发呆。
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开始振动,我有些愣怔,心想是谁大早上给我打电话呢。
点开一看,是陆叔的来电。我忐忑地接起来,传来他很随意的语调:“安顺下雨了,你那边冷不冷?”
以前的时候吧,我总是能拉着他聊东聊西,天南海北各种扯,表情包轮番上阵。但自从和许初阳在一起之后,每次聊天,我回完一句话之后就给忘了,有未接来电我也经常忘记回拨,等想起来的时候通常已经过去好长一段时间了。
不过不得不说,随意的陆叔更给我一种老爸的感觉,不同于以往的让我猜不透看不清,更有一种亲和力。
陆叔起得很早,他跟我说他每天上班之前都会先散步一个小时,所以我猜这个时间点他应该是散步完了坐在办公室给我打电话。被人关心的感觉还不错,我一点儿也不觉得陆叔大早上的就给我发消息有什么不妥或是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