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漏更已经把时间指示到三更天的时候,婉妃娘娘只觉得窗前有一阵微风刮过,紧接着,一个黑色的身影已经悄无声息的落在她的面前。
那黑色的身影飘进婉妃娘娘的寝殿中,落地便已经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低着头,低声问到,“有事?”虽然他的一切行动都表示着自己非常尊重眼前这个人,但是语气中的不在意却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
婉妃娘娘虽然有些气恼这些人的自大和狂妄,但是却无能为力。她知道这些人都有着一身过硬的本领,不管是要在前朝做一个武将,还是想要在江湖里面闯荡,都必定会大有一番作为。但是就是因为有一些个把柄落在了自己或是爹爹手里,才会被迫为他们做事。
她知道,在他们心里,她根本就不值得尊敬,不过她也不在意,只要能够一心一意为她做事,就可以了,如果她想要那些个没有意义的尊敬,在这宫里,她想要没有?
想到这里,婉妃娘娘的脸色白了白。是啊,之前的自己,想要多少尊敬没有?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自从那个皇后不听话了以后,她的日子就开始越来越艰难。到现在,虽然这些人表面上一个一个的都还是听着她的话,和她亲亲热热的,但是,背后不一定怎么嘲笑她呢!
就拿孤立皇后这件事情来说,如果在以前,那还不就是她一句话的事情?这些人谁不要看她的脸色行事?可是现在呢?她还要使出好些个手段,才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
许是因为想的太出神了,婉妃娘娘一直没有出声,单膝跪在地上的黑影似乎是有些不耐烦了,在地上动了动,将支撑身体的腿换到了另外一条。没有继续计较他这个大不敬的举动,婉妃娘娘掩唇轻咳了一下,掩饰了自己出神的尴尬,才开口说,“去帮我查查他的军队里都有什么。”想了想,又补充道,“事无巨细,不要遗漏任何一点。”
她们家里一直都是在军队里有探子的,但是上次皇后的事情,却是一点口风都没有,一个是因为皇后的举动确实够隐秘,另一个也是因为,当时皇后的举动,准备的东西都太过于莫名其妙,所以谁都没有注意。
“是。”那单膝跪在地上的人,应了一声,但是身体却没有任何的移动,似乎是在等待她接着询问什么。
想了想,婉妃娘娘还是没有忍住,问了一句,“爹爹那里……还好吗?”
她知道,兵败最难过,最难熬的,其实并不是她,她在后宫,虽然现在失去了皇上的宠爱,但是好歹有惊无险,命保住了,也没有遭到什么大的惩罚,虽然这些人对她的尊敬不如往日,但是,她的余威犹在,饶是这些关于见风使舵,拜高踩低的宫人也不敢对她如何。
但是前朝就不一样了,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爹爹这次失败,在朝中用举步维艰形容也不为过。但是,婉妃娘娘并不想要多问,如果有什么威胁到爹爹性命的消息,不用她问也会有人来告诉她的,至于其他的……她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没得倒是每日里都在心烦。
可是,血脉亲情哪里是作假的?心中的挂念和担心,让她不由自主的还是开口了。
“大人那里一切都好。”那个黑色的身影却是一点都不想体谅面前的这位婉妃娘娘的心情,冰冷的说了这一句话,就再没有下文了。
是,大人那里是一切都好,有东西吃,有地方睡,也没有什么能够威胁性命的疾病。这就是那个黑色的身影口中的一切都好。至于他家的大人是不是每天都郁结于心,闷闷不乐,是不是每天都在筹谋谋划,就都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了。
婉妃娘娘丝毫都不惊讶得到这个回答,她知道,他口中“一切都好”的真正意思,不过有这个回答,还是多少能够让她安心了一些,稳了稳心神,她又开口到,“你告诉爹爹,我这里也一切都好,皇后暂时对我根本不会构成威胁。”
想了想,又吩咐到,“让他把军队中家里的探子先歇下,军队中的事情先交给我。这次的事情,那位肯定会忌惮家里,也会清查军中到底有没有混进来探子,不要因小失大。”
说完这些,她才挥挥手,“退吧,三天后,告诉我你们的收获。”
听到婉妃娘娘这句话,那道黑影没有任何犹豫,像来的时候一样,像是一缕黑色的烟雾,悄然退出了屋子里。
整个屋子又恢复了一片寂静。借着窗外的月光,婉妃娘娘走到柜子前,褪下自己身上的衣衫,露出晚上侍女给她换上的寝衣,迅速的躺在床上。像是一直都在床上睡着一样,悄然入眠。
第二天一早,婉妃娘娘按照平日里她习惯起床的时间起床,丝毫没有困顿的样子,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事情,丝毫没有痕迹。一室的侍女太监,也丝毫都不知情。
每天,她也是照常做着自己做的事情,没有露出一丝等待消息时的焦急和不安。但是如果能够仔细观察婉妃娘娘的话,会发现她出神的时间比之前稍长了一点,面色也更加的苍白了一些。
不管等待的消息有多么的让人紧张,时间还是照常的过着。三天的约定也很快就到来了。如往常一样遣散了服侍的侍女,婉妃娘娘等待着天色已入深夜之后,轻轻的走到柜子前,在自己的寝衣外又罩上了之前的那件衣服。
其实她也知道,如果真的东窗事发,那件衣服绝对是一件足以致命的证据。可是,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每次出入她的寝殿的人到底是男是女,所以只能依旧像之前那样,每次在等待他来的时候,在自己的寝衣外面罩上一件外衣。
和那天一样的时间,那个黑色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次,没有等着婉妃娘娘开口,那个黑色的身影直接从自己的里怀,掏出一卷厚厚的锦布来,躬身放到婉妃娘娘的手边,然后退了下去,单膝跪在婉妃娘娘的面前。
婉妃娘娘闭了闭眼睛,稳住了自己的心神,才伸手将那一卷锦布缓缓展开,口中问着,“爹爹这几天有什么行动?”
之前,军队中的探子一直都是自己的父亲在操纵着,婉妃娘娘自己也知道,这个耗费了他大多的精力,现在,这一部分已经不用他操心,那他理应当有些新的动作。
“大人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江湖上募集人才。”那黑色的身影淡声应到。
“募集人才?”婉妃娘娘放下手中的锦布,轻声的回味着这句话,“主要是哪方面的人?”
“杀手,刺客,还有……采花贼。”那人也不犹豫,有什么就交待什么,就像是一台运行良好的机器。
虽然知道面前跪着的人不可能看到自己的动作,婉妃娘娘还是点了点头,其实,他能不能看到一点也不重要,不是吗?
锦布上的字迹是用特殊的墨写成的,只借着窗外朦胧的月光也能看的毫不吃力。婉妃娘娘迅速的浏览了一下锦布上的内容,在心里转了一个圈,确定这上面的内容都是他们费尽心力得来的,并没有造假之后,扬手把这一卷锦布又扔回那人手中。“带回去给爹爹看吧。让他要做什么之前,先告诉我一下再行动。你回吧。”
交待完,那人又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婉妃娘娘的面前。不像上次一样,婉妃娘娘在他走后直接收拾妥当上床继续睡觉。这次,婉妃娘娘把外衣脱掉,露出里面的寝衣,却是走到了窗前,想了想,还是把窗户推开一条小小的缝隙。
立刻就有沁凉的晚风顺着这条缝隙吹了进来,凉凉的扑在人的脸上,让肌肤都在颤栗。婉妃娘娘近乎贪婪的呼吸着这些新鲜的空气。自从进了宫以后,她呼吸到的空气就只分新鲜和不新鲜,再也没有纯净和不纯净之分了。
凉凉的触感让她的思维能够更加的清晰。爹爹在江湖里募集人才还是专职刺杀和隐藏踪迹的人。他这是想要刺杀。可是刺杀谁呢?是那位?还是主将?或者是……粮草押运的人?婉妃娘娘觉得自己的头脑还是乱乱的,什么都想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不管爹爹想要做什么,最近都应该动手了。军队里带来的情报,她刚才从头至尾都看了一遍。和之前比没有什么特别的除了之前的一个粮库,现在加派了两队新组建的人马在看守。
如果是以前,没有人会在意这样一个小小的细节。毕竟,在这数万之众的军中,两队人马着实算不得什么。尤其是新组建的人马,拉到粮库或者是哪里不重要的地方去锻炼一下,也是常有的事情。
而现在,她却不得不注意了。上次的事情,让她多加了不止一分的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