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恺尔拿着胡芸交给自己的信函,在书房里来回走动着,心下却是千丝百绪万分纠结,他自言自语着:“巧娘显然是早就拿到了这些证据,但她却迟迟没有交出,直到今日才拿给我究竟是为何。我是不是该把这些证据交给父皇,但这样会毁了大哥的一生的。”
胡芸在锦秋的陪同之下,端着刚煮好的燕窝汤来到书房想给林恺之,刚走到房门口便听见里面林恺之的自言自语,胡芸只觉得心中有气,也不管礼数推门而入。林恺尔没想到胡芸会突然出现,有些吃惊地唤道:“巧娘。”
胡芸冷着一张脸,把手里的燕窝汤放到桌上,发出“嘭”一声巨响,她挥了挥手,身边的侍女锦秋低着头默默地退了出去,太子妃发怒了,太子这下有好受的了。
胡芸走到林恺尔面前,双眼直愣愣地他看,开口说话,声音却十分冰冷:“大皇子林允尔于我有恩,在你我同床异梦之时对我百般照料,况且他最初也并不争夺皇位之心,一心只想做一个悠闲快乐的闲散王爷。我杨巧娘不是知恩不报之人,所以我怎么可以将这些断定大皇子有罪的证据交出去,害了他一生。”
“但是,”胡芸停顿了一下,抬头看向林凯尔的眼神中颇有失望之色,她继续说道,“自从大皇子被册封为太子以来,他处处针对于你。那日我拿到这些证据便去找他质问过了,大皇子林允尔也坦承是因为爱慕于我,所以才对你多加陷害。你是我的夫君,我怎么能看你受苦,还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我才把这些证据交给你,你倒好,在这里怀疑起我的用心来!”
胡芸说着只觉得心里委屈万分,心中生气不过,眼泪竟就这样簌簌地落了下来,林凯尔知道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了妻子的君子之腹,心中也是愧疚不已,又见胡芸这个样子更是心疼,他连忙伸手揽过胡芸将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巧娘,是我错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胡芸呜咽着说道:“我把这些证据交给你,本想着就算你念着兄弟之情不愿害了大皇子前程,将它们握在手中也能让大皇子忌惮你三分,从此不再处处为难,也是好的。你不领情就算了,居然怀疑我!”
“好了好了,是我错了。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林凯尔哄着胡芸,心疼不已。他抬起胡芸的头,低头轻轻地吻去胡芸脸上的泪水。胡芸被林凯尔的举动惊得脸上一红,伸手猛地将他推开,低声嘟囔道:“你在做什么。”说着慌忙抬手拭去脸上的泪水。
林凯尔见胡芸娇嗔的举动在一边乐得哈哈大笑,胡芸脸上一红,跺了跺脚,转身就跑出门口,跑了两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回头跑来,从门口探出一个脑袋对林凯尔说:“殿下记得把桌上的燕窝汤给喝了,凉了就不好了。”说完又一溜烟跑了,留下林凯尔在原地望着门口痴痴地笑。
第二天一早,林凯尔便起身穿好官服,他低头吻了吻还躺在床上的胡芸的额头,低声说道:“乖,你再多睡一会,我去上朝了。今日必定可以还你爹爹与哥哥的清白。”半梦半醒间的胡芸只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便又睡了过去。
朝堂之上,林凯尔跪在金銮殿上,低着头声音却洪亮清晰地说道:“启禀父皇儿臣有本启奏。”
皇上坐在龙椅之上,端庄威严,即使下面跪着的是他的亲生儿子他的神情也没有丝毫的转变,声音冷漠而有力:“讲。”
林凯尔抬起头,一字一句地说道:“儿臣要弹劾当今太子林允尔,不仅指示近臣贪污赈灾银两,还诬陷宰相之子杨贯,使其蒙受冤屈,也使得父皇遭受蒙蔽错判冤案,还疏远了像杨宰相这样的清白忠诚,实乃大奸大恶不可饶恕!”
在一边的大皇子林允尔早在胡芸来找自己质问的那一天,便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了。最近还在奇怪,为何迟迟没有弹劾自己像皇帝告发自己的奏折出现,本来还以为是杨巧娘对自己还存有感情,不忍心毁了自己的前程。现在看来,林允尔的嘴角漾起了一抹苦笑,那个自己最爱的女人,为了她的丈夫,不惜毁掉自己这个她曾经最好的朋友啊。
文武百官都被林凯尔所说的话惊住了,却见身为太子的林允尔怔楞在原地一言不发,都不知道是何情况。
支持太子与书妃的朝官们看不下去了,书妃的弟弟吴大人走出众臣的列队,跪下来说道:“二皇子这显然是在血口喷人。罪官杨贯乃是二皇子妃的哥哥,杨宰相是二皇子妃的生身父亲,两人都与二皇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二皇子要维护他们也是情理之中,但请您别忘了,眼前的太子可是您的亲大哥,二皇子难道要为了维护异姓之人而陷害自己的亲哥哥吗?”
林凯尔忍不住冷哼一笑,林允尔自从当上太子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处处针对处处陷害,何时把自己当做亲生弟弟过?如今这个吴大人却要拿这血缘之情前来说事,妄图说服自己,岂不可笑?
林凯尔抬头看了太子一眼,却见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发呆,林凯尔也不再多想了,只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对双手呈在头上说道:“此乃太子写给已经辞官了的江南刺史刘大人的信函。这刘大人便是在杨二公子贪污一案中,告发杨二公子杨贯的大功臣。”大功臣三个字林凯尔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字一顿。
皇上手一挥,太监从高台上走下去,接过林凯尔手里的信函,又走到皇帝身边,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为太子林允尔说情的吴大人见此情景忍不住害怕地身体一震,现如今看样子是二皇子证据确凿,这,这太子该如何脱困呢。
皇帝拆开信函,仔仔细细地看了起来,信里面的笔迹的确是太子林允尔的没有错,信中清楚地写明了要江南刺史刘大人先写匿名信给杨贯要他一起贪污赈灾的银两,不管对方是否应允,都在当晚像皇帝告发,并带人搜擦杨贯的房间,找到信函,这样就不怕陷害不了杨贯了。这封密函的最后还盖上了太子专用的印章,想来是错不了了。
太子林允尔就这样呆呆地看着林凯尔所递交的密函一路传到皇帝手中,又看着皇帝一边读着信函,一边暗暗用力导致青筋暴起的手臂,却始终一言不发。他现在满心满眼想的都是那个女子,那个对着他笑,告诉他深宅大院很是无聊的女子,那个他倾尽所有也想要得到的女子。
林凯尔抬起头朝一边的杨宰相使了个眼色,杨宰相“呼”地一下跪倒在了地上,有些年迈的身躯因为太过激动而微微地发抖着,他的声音有些疲惫却清晰有力地说道:“皇上,小儿从小得蒙圣恩,与众皇子一起在上书房中学习,上书房的夫子们一个个为人品德端正,小儿从小受此熏陶,即便有所年幼淘气也绝不敢做出贪污这等有为良心的事情啊。”
杨宰相显然有些激动一时间喘不过气,林凯尔慌忙靠过去拍了拍他的背说道:“杨宰相莫慌。慢慢说,您乃我朝的一大忠臣,父皇一定会听的。”皇上高高地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面的一切,显然没有出言阻止的想法。
杨宰相继续说道:“老臣的大儿子杨逡守卫国家,战死沙场,这是为国捐躯何等的荣耀,老臣不敢多多自夸。而儿子杨贯虽然比不过杨逡那般优越,但他自小以自己的大哥为榜样,即使做不到像他大哥那样,也绝不会做着贪污赈灾银两这样没有人性的事情,还请皇上还小儿清白!”此等声泪俱下的说辞,字字句句都是感人肺腑的。
皇帝看着下面的一切,又看了一眼手中的信函,最后那个太子专用的印章红得十分鲜艳,显然有些刺眼。皇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下自己的情绪,开口说道:“太子,对此,你有何话说。”
正出着神的太子听见那高高在上的父亲叫了自己,这才回过神来,他的神情依旧自若,眼神之中却多了几分无奈与痛心,他缓缓地跪下,身影之中依稀可见当日那个潇洒而风度翩翩的王爷形象,他说:“儿臣,无话可说。”
跪在地上的吴大人有些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太子这是供认不讳啊,太子若是不认,纵使是天大的事情就凭吴家在朝廷之中根深叶茂,也定有办法解决。可太子,太子这分明就是自己放弃了自己的前程啊!
林凯尔对林允尔的态度有些吃惊,他转头,却见自己的大哥的嘴角始终挂着一抹苦涩的笑,想来他是因为胡芸将这些证据交给了自己所以在痛心吧。林凯尔想着,又开口说道:“太子不仅陷害杨贯,还在暗中破坏杨宰相所办的事务,导致父皇一次又一次地对杨家失望,这一桩桩一件件儿臣都有确凿的证据,望父王明察!”
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份写好的奏折,递交给了皇帝。皇帝冷着一张脸,看着奏折,越往下看脸色越是铁青,直到最好,皇帝双手“啪”地一下将奏折盖上,从高台之上猛地将林凯尔地奏折扔下,直直地砸在了林允尔的脸上。
“好一个太子!朕的好儿子!你自己看看这份奏折,里面可有哪一条冤枉了你!”皇帝用手拍打着龙椅的扶手,心中的愤怒达到了极点。
林允尔跪在地上也不偏不躲,任凭皇帝扔下来的奏疏打在自己的脸上,心若死了这些疼痛又算什么呢?他也不去看那份奏折了,只是一字一顿地重复道:“儿臣,无话可说。”
“好,好一个无话可说!朕的好儿子!为了区区一个太子之位,不惜陷害忠良,毁坏朝纲!让天下百姓遭受苦难,就为了一己之私。从小朕教你的东西全部都白费了!”皇帝生气着“腾”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来人,把太子给我关入宗人府,不,他已经不是太子了,将林允尔革除太子之位,贬为庶人,关入宗人府等候处置,退潮!”
说着,皇帝也不管面对着这场大变故而未能反应过来的众臣,便甩手离去,太监捏起他又长又细的嗓音喊道:“退朝。”便有士兵上前拉起林允尔。林允尔经过站起身的林凯尔身边
的时候,停顿了一下脚步,冷冷地苦笑了一声:“如今,你可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