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霍连达离场不久后,燕婉收到了一张信条。
“蛇心草确实在雪国,若公主想要,待会还请配合。”
是陌生的字迹,燕婉压下心中的疑惑,默不作声。
大家还在回味方才燕婉和燕婷二人的表演,此时宴席中间的平台再次空旷起来。就在燕绥想要安排下一个表演的时候,几名宫女又抬了琴上来。
似乎是为了解答大家心中的疑惑,霍连达的声音骤然出现。
“贵国婉公主方才一舞惊艳四方,本太子着实欣赏。来而不往非礼也,是以,连达回婉公主一曲。”
话音一落,大家就看见了霍连达的身影。向国主行礼后便在琴前落座。
霍连达素来只懂武术,从未听闻他何时还会琴音。在很多人眼里,霍连达就是一个莽夫,整日里只知道喊打喊杀。平日里纵使瞧不上,可是人家毕竟有着雪国太子这个身份。今日这个莽夫竟然要当众弹琴,莫不是喝多了?
可看他那气定神闲的样子,也不像喝多了啊。再看雪国国师和那位一直冷冰冰的公主,也没有担忧之色。
莫非是这个雪国太子改性了?
很快,霍连达就给了这些心中绕着小九九的人一个答案。
燕婉看见霍连达那琴,心中漏了一拍。竟是和自己的琴一样的外观,若不是知道自己的琴其他人从来无法动弹,燕婉都快以为这就是自己的那个了。
菱悦明显也注意到了。
“公主,这……”
“嘘……静心看着。”
“是。”菱悦忍住心中的疑问。
霍连达双手平铺在琴弦上,闭上眼,周围也逐渐恢复平静。骤然,夜风再起,月华凝练,袅袅轻烟在他身边飘起。
大家屏气凝神,霍连达循着记忆中的动作慢慢活动手指,琴音悠悠流出,传至每个人的耳里。
菱悦觉得此曲甚为熟悉。此时的霍连达坐在那,月辉洒在他身上,烟雾萦绕,竟将他身上那肃杀之气完全敛去。大家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平和安静的霍连达,他脱去了盔甲,卸去了身上的桀骜。沉醉在琴音里的他,竟让人看见了一直没被人看见的独属于雪国太子的那份高贵。
“《月夕散》,想不到他竟然学会了。”燕婉深知这首曲子的难度,作为这个曲子的谱曲者,她更知道练这首曲子必须要心境平和,且心有所念。所念之人,必定会牵扯出自己的情绪,而情绪就是带动整个曲子的源泉。
霍连达自己也惊奇着,以往练的时候,都很难进入现在这样的状态。这种状态,对于常年习武的他来说是不陌生的。这就是把自己整个人融入其中,以自身作为牵引的状态。今日是第一次在婉儿面前弹这个,那次意外获取她的一份琴谱,原还担心是她所不喜的。好在前几日确定了她甚为喜欢这个曲子,于是自己就日日夜夜练习,为的就是今日。
方才从一开始就一直想着婉儿那红色的舞姿是何等美丽动人,从小时候第一次见道婉儿的时候,霍连达就知道自己喜欢上了这个温婉可爱的小表妹。随着指尖的拨动,霍连达想到的越来越多。
收音后,霍连达久久还在自己的情绪中出不来。
看着月光下的男子,燕婉心中说不出来的滋味。表哥对自己的情意,从来没有掩饰过。她也从来都是明白的,在遇见舜华之前,她也想过和这个对自己爱护有加的男人共度此生。可是造化弄人,偏偏又让她遇见了舜华这样的男子。
一直以来,燕婉一直都是以为自己是足够配得上舜华的,哪怕他现在对自己不理不睬。
可是今天,燕婉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错了。对她来说,舜华就像天上的月光,自己只能远远地看着,却永远也无法触及。而霍连达不同,霍连达一直以来都是在自己身后的。
而且聪明如她。早就看出来了舜华和那个雪国公主之间的波动。舜华虽然加以掩饰了,可他的视线除了舜影之外,就只看过那一个女人。而那雪国公主,虽然眼神一直很冰冷,甚至带有嘲弄。可她看舜华的眼神却是不一样的。
更何况,其实早在昨天起,她就已经没有了选择。思及此,燕婉认真得看了看那个男子。恰好此时,霍连达睁开了眼,看见燕婉正看着自己,笑得露出了大白牙。
燕婉也大方地回了个笑容。
雪国国师见此,满意地举起了自己桌前的酒杯。
次日舜影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喊来舒心为自己梳洗后,左右看了看也没看见舜华。
“舒心,我哥呢?”
“公子一直在房中,还没出来呢。”
“我去看看。”
说罢,舜影就自己来到舜华的房间,敲门里面也没有反应。难道是离开了?想了想,舜影还是推开了门。
踏进房间后,舜影就看见床上还鼓起了一个包。
嘿嘿,想不到哥也有睡懒觉的时候啊。
舜影一个箭步就上前拍那个包,硬邦邦的。
“哥,起床啦!”
床上的人毫无反应。嗯?舜影这才察觉不对,走近一看。
竟然又是那张充血的脸,舜华此时已经浑身僵硬,维持着翻身的动作。
舜影迅速关上房门,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明显更加从容了。
很快,舜华身上又被金针站满了,他脸上的血色也退了下去。
收回针,舜影身子晃了晃,堪堪扶住桌子。舜影擦了擦头上的汗,还好还好,差一点就来不及了。还好上次救治的时候功法精进了许多,还好这些天一直在努力练习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舜影后怕地大喘着气,突然房门开了。舜影砖头看去,就看见了穆谷主那张慈祥的脸。
“爷爷”穆谷主的出现彻底打破了舜影的心理防线,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些日子以来心里的担心。师父之前就说过,哥这个情况只要一出现,就会日日出现,自己竟然为了和燕绥赌气,差点害死了哥。
舜影哽咽的声音和掉下的泪让穆谷主看着很是心疼,拍了拍她的头。“好了,没事了。”
舜影点着头从穆谷主怀里退出来,身子还没有直起来,就感觉到浑身的疼痛。来自灵魂深处的痒和骨肉之间的痛瞬间席卷而来。方才只顾着舜华的情况,舜影一直都没注意自己的身体,这一松懈,瞬间恢复所有感官,一下子就瘫软昏倒在穆谷主的怀里。
“哎,这孩子。”穆谷主疼惜地摸了摸舜影的脸,将她抱回房间。
舒心舒晴两人见一个老人家抱着自己小姐,暗自惊奇,院子里何时来的一位老人家。正想上去询问,佟老板连忙拦住了。
“你们两个小命不想要了,那是药谷的谷主。”
“那他抱着小姐干嘛?”舒晴皱着鼻子问道。
“药谷谷主是小姐和公子的爷爷。”舒心扯了扯舒晴的衣袖,小声说着。
舒晴睁大了眼睛,看着佟老板。佟老板点了点头。
一直以来只知道小姐和公子是药谷的,没想到竟然还是药谷谷主的孙子孙女。
一夜过去,关于昨夜寿宴的消息很快就流传于民间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七大势力除了羽国和药谷之外,又有两大势力来到了京都。一个是那个传说中机关术能通天的域极,一个是传说中将生意做遍整个大陆的商峰。一个代表着装备,一个代表了钱财。
在那个七大势力统治大陆的时代,这两个势力虽不如药谷和羽国那般耀眼,却也是许多能人愿意投奔的地方。
传闻域极制作出的机关随便都能抗住一个壮汉的全力攻击。而且他们的弩箭更是破坏力十足。曾经的域极就是作为七大势力军队的装备的供给势力。
商峰更是一类人极其向往的地方。商人们梦寐以求的地方就是商峰了,在那里他们可以得到最好的资源,最优良的团队以及最先进的经商理念。据传闻,商峰在千年前就每五年就要列出全大陆人民的喜好以及审美。而这样的信息,普通商人是无法摸索出来的。因为这样的数据,其背后消耗的是大量的人力和物力,一旦出现偏颇,非但不会盈利,还会血本无归。所以,至今都没有哪个商会敢于尝试着去复制当年商峰的做法。
而今,商峰入世的消息一出,商人们都沸腾了。有的担心自己的生意被抢,有的则是在想如何进入商峰。当然,大多数是属于后者的,毕竟商人重利。商峰虽已经隐退千年,可不代表他对这个大陆的商业也罢手了。许多人始终坚信,这世界只有一个商峰。其余的商会,不是被吞并,就是灭亡。
对于域极的入世,许多势力也是相当激动的,毕竟这一千年来外界的机关术研究一直都没法突破千年前域极最顶尖的机关。这个激动含有两种想法,毕竟千年前七大势力亲如一家,谁也不知道千年后,七大势力是否还会如同千年前一般亲密。但是,就算有这样的风险在,他们也不会轻易放弃与域极来往的机会。这个世界,到底还是重利的。
除了域极和商峰的入世之外,让人们津津乐道的就是雪国太子求娶羽国婉公主了。
在这求娶消息的同时,大家还会顺带着说上燕婉的舞和霍连达的琴。对于两人的描绘,都是天作之合之类的赞扬。但是没有亲眼看过表演的人,对霍连达的印象还处于那个狂野莽夫的阶段,因此有人说霍连达这是辣手摧花。
对于求亲的结果没有人提及,有人说婉公主答应了,但是羽国国主尚未确定。
关注完前面的消息之后,就是那个药谷的两位小神医再次来到京都的消息了。甚至房间再次流传起来画像。
“啧,这画把我画得真丑。”宁荣吐了口瓜子皮之后,淡定地说道。
林染看着她一边胳膊包着纱布,另一只手还拿着瓜子往嘴里塞。无奈。“你就不能好好休息会?”
“干嘛?你可别忘了我这伤怎么来的。”宁荣翻了个白眼,索性放下手中的瓜子,看着林染,“昨晚那人你不觉得眼熟吗?”
“哪个?昨晚那么多人。”林染不明白她说的是谁。说来也奇怪,自出域极之后,自己就一直在被人追杀。走了一批换一批,干掉一批再来一批,简直就和苍蝇一样,撵都撵不走。
“自然是那个差点杀了你的啊。”宁荣现在想想还有点后怕,若当时自己没有立马冲过去用胳膊上的护甲震退那个人,林染眼下怕是就成了一具尸体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真挺眼熟。”
“对吧,好像在哪见过。”
“是她!”“是她!”
宁荣和林染两人对视着,一个人名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