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羽国京都的某个小村里的抄手回廊中。
自鹰扬随着湄回归七绝殿后,零露已经许久没有再见到过那个冷硬的男人了。有时候擦拭着剑的时候,脑子里总是会想起他为自己引诱敌人,险些丧命的情景。这个抄手回廊是他们一起待过最久的地方。从霍槯桢再次回到羽国后,零露就想着,会不会那个男人也回来了。于是不知不觉,脚步便往这里走了。
本想回暗阁休整的零露,却恰逢天上已落下淅淅沥沥的雨点。这本也是不妨事的,可最后,零露还是鬼使神差的留下来了。此时正值深秋,黄叶落满了整个长廊,雨水打在上面,顿时留下了暗点。长廊两边的老树任由风雨打着,随着风雨的强盛,越来越多湿哒哒的黄叶掉落地面。零露望得出神,凭栏而坐,一时倒也忘记了身上这身衣服的拘谨。直到杀手的本能敏锐告诉她周边有人靠近,她才将视线从外边黄叶树上拔出来。随即转首,望向那道人影。廊上的挂灯发出蒙蒙的光,透过纱布,洒在廊上。待到那人走得更近些,零露才看清他的面庞。零露看着他那银白的头发,一时竟哑着嗓子不知如何开口。廊外雨还在下,雨丝偶尔穿过他们之间,在他们的脚旁绽出雨花。带着湿气的风吹着男人的白发,发丝在灯光下犹如根丝线缠绕在零露的心里。双眸对望许久,直到暮光将灯光点亮,零露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
“我很想你。”
渥丹代表普洛寺带领一众僧徒前往雪国。此时的雪国已经物是人非,在雪国大臣们的接领下,渥丹进入宫中的法庙。而在这时,雪国公主霍槯桢藏身于艺妓中,载歌载舞得跟着整个普洛寺的队伍行进着。
霍槯桢以宫女的身份一直跟着渥丹,在宫中的这些时日,他们相遇数十次。看见霍槯桢眼角下的痣,渥丹感觉十分熟悉。渥丹认识此人,知晓对方时常委身于人群中在寺中听他的讲法。记得那次夜宴中也有她的身影,只是略有不同。
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看着许久未见的恋人,可是渥丹并不记得自己和她有什么情。不要说自己已经出家,早已看破红尘,不再红尘厮混了;就算他在俗世的时候,也是无情无爱的,更别提落下什么情根了。
为了防止被人打扰,渥丹让一元在门上下一层封印,谁也没法打开,除了渥丹自己。因此,在渥丹进入法庙的院子里后,他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而在这一天,院子里的门已经开了,是霍槯桢开的。有人能做得出这种开不开的门,就有人能将它打开。
世界上的事,有很多都是这样子的。所以你真能做出一种任何矛都刺不穿的盾来的时候,也一定有人能做出一种矛来刺穿你的盾。这世上并没行真正“绝对”的事存在。
霍槯桢站在石阶上,看着院子里的渥丹,她忽然笑了。她的笑,充满了对世俗的厌恶,却让人感觉十分魅惑。
霍棰桢后在羽国进京观法的说法中尾随霍连达以及燕婉恢复身份。渥丹再次见到霍棰桢已经是法事前半个月。此时的霍棰桢不再是以往那样活泼机灵,一反以往的轻便,着起了宫装,分外隆重,公主的气势毫不保留得释放出来。这样的她,渥丹是熟悉的,只是那块伤口,他却是再也不愿意去碰触了。按下心中的悸动,佛偈中,渥丹便闭上了眼。看着这样的渥丹,棰桢也没有再和以前一样勉强对方,只是命丫鬟满酒,自己一个人坐在渥丹的对面独酌。
她自己喝着,自己说着。说自己原名湄,本是颗灵株,在顿生灵智的时候,耳边就满是他的声音。那不急不缓,娓娓道来的法理一条条进入她的脑海。可是,后来,一丹大师把她捉去救治羽国的公主。可那公主已经魂飞九天,哪里能召唤回来,于是拿我的进入她的躯体,就此替她续命罢了。她还将羽国太子妃燕婉的遭遇也一并说了。说她终于还是自讨苦吃,既没有得到她大哥的宠爱,也没有得到想要的权势,连最开始你对她的爱都一并丢了。后来,霍棰桢醉了,迷蒙着,她攀上了渥丹的肩膀,满口酒气夹着芬芳一股脑涌向渥丹。渥丹只是闭着眼,不动如山,手中的念珠不知何时也停止了转动,口中佛偈还在勉励支撑着他最后的理智。霍棰桢看着这样的他,笑了,笑中有嘲讽有无奈有痴醉还有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