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久居深宫的嘉嫔到访未央宫,苏倾洛虽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却也客气的以礼相待了。嘉嫔俯身:“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起来吧,嘉嫔找本宫有什么事吗?”
“回娘娘的话,臣妾只是前几日不小心听到有人要谋害娘娘性命,不知道应不应该来告诉娘娘?”沈嘉嘉许久未见,身上早脱去了一味叫皇上哥哥的孩子心性。相反,大方成熟了不少。
苏倾洛接过采薇手中的茶盏:“嘉嫔妹妹既然来到了这儿,想来就是特地通知本宫的吧?”
苏倾洛正要喝下,被沈嘉嘉疾手打翻在地,腾起一阵白烟:“看来,我还是狠不下心来看着你去死。”
苏倾洛看着地上的白烟,想起来莫解语曾经说过的话,惊诧:“你到底听到了什么?”
“在太液池,如嫔要慕寻烟拿着毒药去害你,好在我早到了一步,看来你的心性还是没有学会警惕,只知道活在皇上的庇护之下。”沈嘉嘉如实说着。
“谢谢你告诉我,”苏倾洛敛了敛神色,“嘉嫔你应该是看开了吧,要不然也不会来告诉我这件事。”
苏倾洛和她对话第一次用到了“我”这个称呼,而不是“本宫”。
“倾洛你看人还是那么透,”沈嘉嘉第一次对着苏倾洛笑了,“是啊,在宫里这五年,我放下了,天天不是剪剪草,就是种种花。和你去争宠,纵是我一往情深又能怎么样?深宫之中,多少有心人全被辜负,算计了一辈子,不过就是争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宠爱。十二楼中尽晓妆,望仙楼上望君王,这种日子,有什么意思呢?”
“嘉嘉,你是个好女孩儿。”苏倾洛不知说什么好,现在能说的只剩这句话了。
沈嘉嘉无奈的笑了笑:“所以今天,我是来向你求和的,希望你不会嫌弃我这个迷途知返的人。”
“是我要谢谢你,我和卿渊欠你的,欠你们的,实在太多。”
“没关系,从今以后,他还是我的哥哥,做哥哥嫂子的你们不会不认我这个妹妹吧?”沈嘉嘉笑的纯真,可心里却是难受得紧,就像她说的,这五年来,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心血,不过换来如此的结果,又是何必呢?
苏倾洛笑着握住了她的手:“认,我当然认。”
“倾洛,如嫔的事你打算怎么办?如果贸然揭穿,难保她不会赖账。”
“等到了时机,我自有办法。”苏倾洛翘起嘴角,笑着。
慕寻烟能想到的办法只有找朗天,两人相见于凉亭,慕寻烟见到朗天没说话,跪在了他面前。
“烟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朗天想扶起她。
慕寻烟坚决不肯起:“朗天,我求你帮我件事,你如果不答应我就只有跪死在你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我答应你就是,地凉。”朗天扶起了她。
慕寻烟拿出了那包药:“这是包迷药,你只要找机会撒在皇上的茶里,等皇上神志不清的时候,借口出去透风把皇上扶到凤仪宫,凤仪宫至今还没人居住,以后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朗天了然:“原来你还是要入这后宫。”
“是,我想明白了,只有把金钱和权力攥在自己手里,才是最放心的,我知道你会帮我的,对不对?整个宫里我能求的人就只有你了。”
“那我呢?我又算什么?”
“朗天,对不起。”慕烟云道。
“你不用再说了,你让我办的,我一定会办,只是以后恐怕我们,后会无期了。”朗天不留一丝余地的离开,慕寻烟痴痴相望。
朗天将迷药偷偷撒进了墨卿渊的茶杯里,聪明如墨卿渊,怎会不知?看似完美的计划一击即破,墨卿渊仔细审问过朗天,一个计划在脑海中酿成,假装喝了茶,将计就计封了慕寻烟正七品寻常在的位置。与苏倾洛合计后,将此事交给了苏倾洛全权处理。
未央宫中,六宫嫔妃都到了,朗天跪在地上,苏倾洛当着众人的面质询着朗天:“朗天,你好大的胆子,身为乾清宫三等侍卫,居然置皇上的安危于不顾,该当何罪?”
“皇后娘娘,末将有罪,末将该死。”
“你的确是该死。”苏倾洛说完这句话看了看座上的慕寻烟,慕寻烟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忍。
“拖出去,乱棍打死。”苏倾洛一声令下。
慕寻烟站了出来:“等等,禀皇后娘娘,朗天虽有罪,但罪不容诛,求娘娘放他一条生路。”
“哦?寻常在身为后宫嫔妃,为一个毫不相识的三等侍卫求情,是何道理?”
“臣妾,臣妾……”慕寻烟无话。
“不过寻常在说得也有道理,这样吧,朗天,本宫今天就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只要你亲口召出幕后主使,本宫可以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朗天下意识瞥了瞥慕寻烟,又以极快的速度拉回了视线:“末将,末将……”
“娘娘,这还有什么可招的啊,这明摆着就是寻常在指使的,谁获利最大便是谁呗。”阑贵人扶了扶头上的流苏钗,悠闲的看着这一场好戏。
“臣妾没有做过的事,还请阑贵人不要乱说。”慕寻烟摇白了嘴唇。
“一对狗男女。”玉修媛忿忿不平。
“小小常在也敢打断阑贵人的话,看来事实很明显了啊。”靖淑媛插话道。
慕寻烟跪了下来:“皇后娘娘,求娘娘明鉴,”又祈求的看着云贵妃,“姐姐,求姐姐救救寻烟。”
苏倾洛看着寻烟道:“现在知道贵妃是你姐姐了?朗天,你自己说吧。”
“回娘娘,末将无人指使,是末将对皇上心生不满,才犯下了这样的死罪,与寻常在没有一点关系,娘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求放过寻常在。”朗天说着。
“既然你自己愿意担着,本宫也不强求,来人,带走,杖毙。”看着朗天被拖走,慕寻烟还是不忍心,跪在殿内,“启禀皇后娘娘,臣妾求娘娘放过朗天,臣妾可以以另一件事情做交换,这件事关乎皇后娘娘的身家性命。”
苏倾洛想来就只有尔如画一件事了,看着尔如画的身形不禁抖了一抖,便也来了兴趣:“说吧,本宫听着。”
“回皇后娘娘,前些日子是如嫔娘娘让臣妾拿了一包毒药去害您,虽然臣妾不知道娘娘为什么凤体无恙,但此时确实是臣妾的错,求娘娘明察。”慕寻烟招了出来。
尔如画霍然站起身,泪如雨下,假惺惺的哭了起来,跪在苏倾洛面前:“皇后娘娘,臣妾说过,只有靠着做您的影子才有臣妾的一席之地,臣妾怎么会害您呢?娘娘千万不要听这个贱人胡说啊。”
“如嫔娘娘,您交代过臣妾的事怎么能说了不算呢?求娘娘明察。”慕寻烟磕头。
其实要不是沈嘉嘉提前来告诉自己,自己无法相信平时如此温顺的尔如画竟会是如此蛇蝎心肠。那天当晚与墨卿渊说过,也是吃惊,墨卿渊下令要严查如嫔,一旦属实,决不轻饶。
苏倾洛心中已经十有八九,道:“既然如嫔你没有做过,那让人查查又何妨呢?来人,把如嫔宫女纯儿带走,好好审问。”
“是,”看着纯儿被带走,尔如画也只能强装镇定,苏倾洛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朗天,道,“看在寻常在的份上,本宫先饶你一命,来人,关到慎刑司,等待发落。”
“是。”来人把朗天拖走。
慕寻烟心中满是担心,忍不住跑去慎刑司,看着朗天被绑在刑架上,身上到处鞭痕,不禁哭了起来,隔着牢门唤着昏迷的朗天:“朗天,朗天,你醒醒啊。”
朗天渐渐睁开了眼:“烟儿,你没事吧?”
“傻瓜,我能有什么事?他们一定是又打你了对不对?为什么不把我供出去?为什么要傻傻的在这儿受这么多罪?”
朗天轻轻笑了笑:“我以为我和你说后会无期,就能真的从此桥归桥,路归路。烟儿,爱一个人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我不会说出有关于你的任何一个字,你得到你想要的,从此幸福快乐,便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朗天,你怎么能这么傻?我跟你走,我去求皇上,求皇上放我们离开。”慕寻烟哭着跑出了慎刑司。
乾清宫中,慕寻烟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皇上,臣妾斗胆求皇上,放了朗天。迷药,毒药之事是臣妾一时糊涂,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宁可自刎在皇上面前,求皇上不要再折磨朗天了。”
“果然是情深啊,早知如此深情,当初为何还要嫁给朕?”墨卿渊看不出什么表情,问着。
“那是我傻,我曾经以为一个人得到了金钱和权势便是最大的幸福,可我不知道,我恰恰弄丢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慕烟云道。
这时一个内监进来回话:“启禀皇上,如嫔身边宫女纯儿已经什么都招了,承认迷药,毒药都是自家娘娘给寻常在的。还说,如嫔早就有除去皇后之心,以此获得皇上的宠幸。”
“真不想她如此蛇蝎心肠,朕不想让纯儿继续为虎作伥了,你应该知道朕的意思。”墨卿渊道。
“是,奴才这就处理了她,”内监应了,看了看跪在殿内的寻常在,道,“还有件事启禀皇上,朗天始终不肯招出幕后凶手,受不住严刑拷打,服毒自尽了。”
“朕知道了,下去吧。”
“是。”
“王盛,传朕口谕,如嫔残害嫔妃,蛇蝎心肠,打入冷宫。”
“是。”
慕寻烟跪着,两行清泪,笑叹:“是我,是我害了他,不值,他为了我不值。”
墨卿渊开口:“何谓值?何谓不值?不要等失去了才知道珍惜,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后悔药可以吃,看在云贵妃的面子上,朕可以放你出宫,此生不要再踏入皇宫一步,下去吧。”
魂不守舍的慕寻烟一步一步走了出去,慕寻烟坐着马车,一点点向宫外驶去,思维仍神游在自己和朗天的过往之中,是自己亲手毁了这一切,如今却……
在马上要到达宫门口的一刹那,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烟儿。”
烟儿,烟儿,这世上能这样叫自己的只有他,难道是……
慕寻烟撩开马车的后帘,果然是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没死,他还在!慕寻烟几步跳下马车,向前奔去,站在朗天面前:“朗天,你没死,你居然还在这儿?我还能见到你?”
朗天抚了抚慕寻烟的乱发:“是,我没死,我在,我一直都在。”
“对不起,朗天,我到现在才明白你的好,对不起,现在是不是太晚了?”慕寻烟感动得哭了。
“不晚,一点都不晚,只要你肯回头,我永远站在你身后。”
“朗天。”“烟儿。”两人紧紧相拥。
“朗天,我明明在慎刑司看见你满身伤痕,现在怎么样了?”慕寻烟担心的问着。
朗天笑了:“我一点也没受伤,是皇上和皇后娘娘要我配合演这一场戏,他们一直都希望我们能幸福。”
慕寻烟顺眼望去,果然见墨卿渊和苏倾洛站在不远处,牵起朗天的手,走到两人面前,郑重下拜:“寻烟叩谢皇上,皇后娘娘,能给寻烟机会让我迷途知返,最重要的,成全了我和朗天。”
苏倾洛扶起两个人:“快起来,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们希望你们好好的。”
“朕已经吩咐人在京城给你们建了一处府邸,稍后会有人领你们过去,以后可要好好的,别辜负了倾儿一番苦心。”墨卿渊道。
“寻烟明白。”
“草民告退。”两个人离开了紫禁城。
苏倾洛长舒一口气:“终于圆满解决了,有情人注定不会被苍天辜负。”
墨卿渊搂紧倾洛:“重要的还揪出了尔如画,以后我不会让你再受伤害了。”苏倾洛笑了,有卿渊如此,又还有何求呢?墨卿渊笑道“有没有很感动于朗天说的一句话?”
“哪句?”苏倾洛问着。
“我在,一直都在。”墨卿渊深情地望着苏倾洛。
苏倾洛倚在墨卿渊怀里,暖暖的:“我也在,一直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