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大山想不通,真的想不通,难道他就是没有中彩票的命吗?
彩票中心他找了,彩票售卖点找了,记者也找了,甚至还上了电视新闻,不过可惜,彩票中心自始至终只坚持一个原则,一定要让他凭票领奖,哪怕是他拿着彩票售卖点的监控记录去找他们,都没用。
只是,他不是不想凭票领奖呀,关键是,他的彩票已经被风吹走掉进江里去了,现在只怕早就化成了泥,或者被吞到哪条鱼的肚子里去了,他又到哪里去找?
想到那天发生的一切,他仍旧觉得像是在梦中一般,谁能想到,他坚持了二十多年次次都投的一组号码,竟然真的中奖了,只是,他刚刚从手机上知道自己中奖的消息,还没来得及高兴,一阵怪风吹来,就这么将他手中的彩票猝不及防的卷走了,而他当时正在桥上,所以彩票就这么被卷入了桥下的江中。
他现在悔呀,那会儿真该跟着彩票跳下去,兴许他就能及时将彩票捞回来了,而不是像现在,被人当成了骗子和疯子,还丢了即将到手的巨额奖金。
这次的奖金可是三千九百九十九万,足够他衣食无忧的活下半辈子了。作为一个老彩民,这可是他以前做梦都想实现的事。可如今,这彩票怎么就被风吹走了呢?这不仍旧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这该死的风,难道它也同他的前妻一样,就是见不得他好,见不得他翻身吗?
不知不觉中,他又走到了丢失彩票的那座桥上,看着桥下的江水,恨不得立即从桥上跳下去好一了百了,但是,想归想,他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觉得自己的运气不该这么衰。
正当他盯着江心出神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试探的声音响起:“你是之前电视上那个……”
申大山木讷的转过头去,却见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子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眼中充满了试探和小心翼翼。申大山一愣,这个女孩他看起来有些面熟,只是这几天他事情实在是太多,一时间想不起来了,而这个时候却听女孩又道:“果然是你,我看电视上的人就有些眼熟,你……是不是在我们店里买过东西。”
她这么一说,申大山终于想起来了,这个女孩正是那日他去的那个叫做什么“锦鲤杂货铺”的店里买东西的店员。现在想来,当时他正是买了招财的貔貅之后才突然中奖的,看来传闻没错,那家店的东西还是蛮灵验的,只是可惜……这让他心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也变得古怪起来:“你是……那个杂货铺的……”
“我看电视新闻上说,你中奖了,恭喜呀!”女孩对他笑眯眯的道。
申大山脸色更古怪了,眉宇间甚至还闪过了一丝怒气,他当然中奖了,但是他彩票丢了也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这个女孩是来嘲笑他的吗?想到这里,他冷哼道:“恭喜什么,你来得正好,你们店里的貔貅一点都不灵,我要退货。”
说着,他就使劲拽起了脖子上戴着的貔貅坠子。
女孩的脸上露出一丝诧异:“退货?你不是中奖了吗?这不正说明我们店里的东西灵验吗?你干嘛要退货?”
“干嘛不退,我虽然中了奖,可是我的彩票被风卷到了江里,没了……”说到这里,申大山都快哭出来了,于是更加迁怒于脖子上的坠子,一着急,竟把带子扯断了,然后他把坠子递给女孩,“给你,都是这东西惹来的霉气,你们快给我拿走,快给我退钱!”
看着他手中的坠子,女孩儿却并不接,而是想了想道:“电视上的新闻,我的确听了些,只说你的彩票被风吹走了,并没有说掉进江里呀。”
申大山脸色通红的的挥着手臂,然后指了指桥下的江水:“我就是在这里掉的,你说,它不掉进江里还会掉到哪里去?”
女孩儿伸着头往江中看了眼,然后又迅速收回了头,歪着头道:“你是哪天掉的?”
“还能是哪天,就是刚中了彩票那天!”申大山大声吼道。
女孩想了想,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点,这才道:“那天呀,应该刮的是东南风,你去北岸看过没?我看这里已经快到北岸了,搞不好彩票没掉进江里,是掉在了岸上了呢。”
“江……北岸……”申大山一愣,不禁向北岸望去,但是很快就又回过头来,怒气冲冲的看向女孩,“你当我是傻子吗?先不说有没有这么凑巧,就算它真掉到北岸,这都好几周过去了,北岸那么大一片地方,就算不被人捡走,只怕也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我怎么找?”
听到他这么说,女孩耸耸肩:“既然你自己都这么想,我也没办法,那就别找了。”
“怎么可能?难道我想找到就能找到?”
“你那么大的奖都中了,北岸才多大点儿地儿,你就没信心了吗?”女孩儿说着,转身就要走。
“等等!”申大山一脸半信半疑,“你觉得我真能找到?”
“你觉得呢?”女孩儿眯了眯眼。
申大山愣了一会儿,突然“嘿嘿”大吼了两声,仿佛要把心中的浊气吐干净似的,然后大声道:“老子就不信这个邪,中了大奖还能飞走,这奖就该是我的,我这就去把北岸翻个遍,一天不行我就翻两天,反正还有几十天呢。”
说着,他不再理会女孩,立即小跑着往桥北去了。
看到他信心满满的走了,李鲤轻轻舒了口气,然后小声道:“大叔放心,你一定会心想事成的,很快你就能如愿找回你的彩票了。”
说完这句话,李鲤脚步轻快的过了桥,嘴里甚至还哼起了歌。只是,通过桥后,她似乎看到自己的左边似乎有个影子闪了一下,不过,她转过头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于是她也没多想,急忙去赶回学校的公交车了……
李鲤刚走,有个身影就从藏身处走了出来,他先是看了看李鲤离开的方向,然后看着申大山匆匆而去的背影,摸着下巴啧啧有声的道:“北岸可不小,这么找,彩票兑奖截止前能把北岸翻个遍就不错了。再说了,谁能肯定,他翻完后,就真的能找到彩票了?”
说着,他悄悄地跟在申大山的身后,也跟着他往桥北去了。
申大山一口气跑到了桥北,又找路冲到了桥下,果然看到一片布满碎石和垃圾的滩涂。这里是离江边最近的地方,再往前走几十米就有一条陡峭的阶梯,可以爬到十几米高,同大桥几乎同一水平的景观岸边。当然了,既然是景观岸边,观景的人不在少数,环卫工人也几乎天天清扫,所以,就算是彩票掉到了那里,他寻回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更不要说那里离桥很远,彩票落到那里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了。
再看脚下这片滩涂,因为这里积攒着从江上飘来的垃圾,以及从景观岸边偷偷倒下来的垃圾,不但一年四季散发出让人作呕的气味,还到处都是碎石,实在是既肮脏又难走,就连环卫工人都避之不及,所以游人们更不可能踏足此地了。故而,如果他的彩票真的被风吹到了江北岸,这里反而成了最有可能找到它的地方。
申大山几乎是一瞬间就想通了这一点,竟是少有的冷静和睿智,就像是他的脑袋一下子开窍了一般。他有些暗暗懊悔自己怎么早没想到这一点,否则的话,他可能早就找到他的彩票了。
只怪他当时只想着自己真金白银买了彩票,彩票售卖点又有录像,售卖点的老板又可以给自己作证,自己连续二十年只投一组号码,他就一定能兑成奖。可没想到,这巨款果然不是那么好拿的,彩票中心竟说什么都不肯认账。
如今总算是有了希望,他现在心里憋着一口气,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找回遗失的彩票,而到了那个时候,他一定要拿彩票狠狠打那个彩票中心女人的脸,让她乖乖的把奖金奉上。
心中边想着,申大山手上也没闲着,他从桥墩附近找了一根棍子,顾不上四周弥漫的恶臭,开始沿着江岸挨个翻江边的石头和垃圾,只是,石头还好说,垃圾实在是太烦人了,痛定思痛,他最终决定先把滩涂上的垃圾清理一遍,一来可以一点不落的将垃圾里的纸片找寻一番,另一方面还可以为自己过一阵子翻找石头腾出空间来。
申大山忙活的时候,那个尾随他而来的身影则站在桥上偷偷地看着他,见他真的到北岸这边找了起来,那人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了句什么,然后干脆坐在了大桥尽头,垃圾桶旁的桥墩上。而后,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袋瓜子来,竟然好整以暇的边磕着瓜子,边津津有味地盯着申大山在下面翻垃圾。
只是他吃瓜子吃得正起劲儿,却突然觉得自己的后背被人重重一拍,把他吓了一跳,他急忙回过头,却看到李鲤那张愤怒的脸,于是立即发出一阵剧烈的呛咳。
而这个时候,李鲤看了看他手中的瓜子,以及一旁滩涂上正在翻找彩票的申大山,怒道:“罗非,停在桥头的车果然是你的,我还以为我记错车牌号了。幸好我不放心,这才过来看看,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