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轶收到陆渔帅令,急速领胜兵朝晏山关赶去,可终究是晚了一步,当他赶到的时候,被乱箭射回,而关城上面冒出了许多梁军,以及大将陈白旸。原来陈白旸一早已经往晏山关赶,想合军张虞正对魏军进行夹击,当他赶到看见关城空落落的吓了一跳。这是一场比拼速度的抢占,双方都是紧张万分,而最后的胜家是大梁。
高轶心有不甘,下令撤回营寨中。
帅帐上,陆渔立于沙盘前纹丝不动,双目紧紧望着那随风而摆的帘子。他心中在不断祈祷,从来不信天意只信战策的他,这次希望天意能够眷恋。看见帘子被掀开,高轶疾步走入,他急问:“晏山关有没有拿下?”
高轶脸色非常难看,把脑袋斜撇了一个角度,羞愧道:“末将······晚了一步,陈白旸已经带军赶到,抢占了关隘。”
这是一个令人震惊且心寒的坏消息,陆渔双目圆瞪,感到胸口一沉,似乎有万钧巨石压在上面。他踉跄转身,目光有些失神地望着沙盘,喃喃道:“这下遭了,我们陷入重重包围之中,进退不得。如果不能及时突围,不是战死就是饿死。”
高轶脸色忿忿,就要转身,“侯爷不用担心,末将这就前去攻关,给侯爷把关隘夺回来!”
“回来!”陆渔一声厉喝,“现在攻关毫无胜算,只会白白平添伤亡。”
“那侯爷······我们该如何是好?”高轶茫然了。
“这里地形是条死路,想扭转战局,关键不在澄岭,而在庐陵城。”陆渔低头拧眉思忖良久,得出这个结论,“高轶,给你一个任务!”
高轶摆正身形,肃然道:“末将在!”
“你挑选一些攀爬好手,带上上次车徵打造的盘山钩爪,登上山崖,将消息传给丁思,令他回淮州传援军。”陆渔说完,即快步坐回帅位上,提笔压纸,写下了一封求援信,将其密封好,交给高轶,严肃嘱咐道:“记住,这关系伐梁主力的生死存亡,叫他一定要送到!”
高轶亦脸色肃然,拱手道:“末将遵命!”就在他转身而出的时候,一个人影快速掠了进来,把他吓了一跳,连刀也拔了出来,“谁?”
待这个人影落定,翻落披风的帽子,陆渔不由惊讶道:“钟离御?”
钟离御脸色冷漠,像一个无情的雕塑一样站在那,拱手道:“虞兄,我是专程从忻州来找你,可还是慢了一步。”原来他逃出忻州城后,又暗中潜伏了回去,到义庄运出袁肖的遗体,带到了城外安葬,然后才赶来澄岭。
再见钟离御,陆渔有些埋怨,“听陛下说,你一直在做策反刘子拓的事,可如今外面又是怎么一回事。你可知,就因你的过错,让数万将士陷入死地?!”
“外面的事罪不在我。”钟离御漠然而答。
“罪不在你?”陆渔惊愕了,但见他说得这么果断,没有丝毫犹豫,便觉得有些不对劲,“是不是其中有什么内情?”
“我再三给慕容忧传去密报,告诉他越陵尉举动不正常,可大魏还是派遣林居易攻梁。后来,林居易兵败我又传密报,没想到听到的确是陛下御驾亲征。其实我也想知道,帝都内或者皇城内,究竟出了什么事,使得一而再再而三无视我的警告。”钟离御紧紧瞪着陆渔的面,亦有些恼怒。
“竟然还有这事?”陆渔倒吸一口冷气,“可是这些,我从来没听陛下谈过,也没听慕容忧说过。每次我进谏要提防刘子拓的时候,陛下和钟离御都觉得我庸人自扰,全然置之不理。”
“不是刘子拓,是陈子放。”
“你说什么?”陆渔又一愣,片刻之后才转过来,“你的意思?”
“刘子拓确实已被我说服归魏,但我们的意图早被越陵尉识破,他已经被陈子放杀了,现在在澄岭东侧围攻魏军的统率是陈子放。”
“看来我之前担心全然没错,他一直在蛰伏!”陆渔眼色一凝,又紧紧皱了起来,“等等,不对!”
钟离御冷漠的脸色终于变了变,“你发现了什么?”
“我原来的计划,并非从澄岭进军,而是射月城。那陈子放如今的得逞,究竟是运气,还是······”后面的话他没有想下去,因为背后已经浸出了冷汗。
钟离御没有猛地一沉,“其实,我也有怀疑!”
陆渔猛地将目光投向钟离御。
钟离御继续说道:“我在萧化潜身边潜伏极为隐秘,可陈子放似乎一早就知道了。萧化潜不可能会告诉他这样的事,也直到死也没透露他跟大魏之间的联系。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
陆渔脸色一震,“云麾校!”
“原本我只是怀疑,但听了你这么说,可能陛下也被他蒙在鼓里。”钟离御脸色乌黑,眼中闪过一道杀意,“若真的是他勾结大梁,与越陵尉沆瀣一气,我不会放过他!”
“叛国者,人人得而诛之!”陆渔亦深恶痛绝。
“好了,我也该走了,告辞!”钟离御转身而去。
“等等”陆渔叫住钟离御,“多谢钟离兄禀告内情,还有我为刚才错怪你的话感到抱歉。”
“无妨!”
“其实,我还想麻烦钟离兄一件事。”
“何事?”
“将军报送上山顶,带话给丁思,让他回去庐陵报信。”
钟离御望着陆渔手上的信,点了点头,接过信便掠出了帅帐,身姿非常矫健。
等人走了后,高轶不解道:“侯爷,你让他?”
“他轻功比你好,送信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你快回去西寨,严密监视陈白旸,严防他再有什么举动。”
高轶应令而去,帅帐又再次空荡荡,陆渔的心也随之空荡荡,那抹不安又强烈了几分。若是云麾校或者慕容忧有问题,那么有他们在陛下身边,后果不堪设想。陆渔现今希望,这一切真的是他庸人自扰。
······
淮州城,城主府。
在陆渔大军出征之后,元尧每日做的事就是躲在内室看地图等待战情,但是他似乎头晕的毛病越来越严重了,沉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太医看了几次,都说是忧思过度所至,也开了一些安神药,但元尧吃了之后,效果并不明显。而这段时间,外界的军报,基本上由慕容忧传达。
这一日,他正坐在主位上,查看了一些粮草调动清单,才看了一会儿,就感到一阵疲乏,于是他将所有文牍都放下,以手按揉着脑上穴位。这个时候,慕容忧推门而入便又来汇报军情了。
“陛下,最新军报。”
“我不看了,你就念出来吧。”
“遵旨!”慕容忧拆开军报,扫了一眼,清晰朗诵,“薛辽部已经拔营,朝澄岭进军。”
元尧听后,停止了按揉,抬起头颅,满意道:“这个虞启,总是疑神疑鬼,这下他也应该明白了,打仗不仅仅沙场面对面厮杀,还有背后手段的较量。”
“陛下所言极是。”慕容忧恭维了一句,又见元尧的靡顿状,关切地问:“陛下,您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还是早些吃药休息吧。”
元尧想了想,点头道:“也好,朕就先去睡个安稳觉,希望醒来的时候,能够听到好消息。”于是他就折返回了内堂。
慕容忧也识趣地告辞了。他还要到各个衙门查察内政,就没有回偏房,而是出了城主府。在他刚上马车的时候,主干道上疾奔的数骑引起了他的注意。天子落榻之地,城主府附近街巷已经设卡戒严,是严禁纵马奔袭的。他皱了皱眉头,停止了进马车的动作,要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当他看清来人乃是丁思的时候,他脸色变幻了许久,迎了上去,“这不是靖军侯身边的副将丁将军吗?你怎么会回庐陵?”
“慕容大人,前方紧急军情。”丁思一个翻身跳下,急忙朝城主府冲去,却被守门御林拦下。他勃然大怒,“这是前方紧急军情,你们胆敢阻挠,出了事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守门御林犹豫了,最终还是松开了刀,放了丁思进入。丁思正欲跑入,又被慕容忧拦住了路,不由怒道:“慕容大人,你这是做什么?”
慕容忧有些为难,“陛下身子不舒服,才刚刚服药歇下。丁将军不好这个时候打搅。”
丁思急了,“这是什么话,前方大军危在旦夕,是一刻也不能松懈。”言毕,就要硬闯。
慕容忧再度将其拦下,“前方军情重要,但陛下身子也更加重要。要是陛下有个不测,你担当得起吗?”
丁思的手臂被慕容忧捉得实实的,自己竟丝毫不能前进一步,这令他又怒又惊。最后拗不过,竟被晾在了门外一个时辰,当受到秦启传唤的时候,他眼睛都急得血红了。他连走带奔地冲入城主府内堂,双膝跪下,呈上军报,“陛下,前方紧急军情!陈子放杀刘子拓,率忻州城威卫军倾巢而出,朝澄岭杀奔而去,现已将我伐梁主力,死死堵在西岭。前有坚关,后有困兵,我军危矣!”
“快呈上来!”元尧一听,犹如头颅遭了一记针灸,疲倦一扫而空。当他看到陆渔亲笔求援信的时候,更是犹如置身冰窟里,怎么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的双手关节绷紧,已经发白可见骨,而后竟一口喷出鲜血。
从旁的宗海、慕容忧等人大惊,急忙上前拥去。而元尧眼皮一闭,最后望了眼众人的惊慌样,陷入了一片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