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帝国清晨
安静的风铃渡2019-09-21 11:313,534

  离开山镇之后,陆渔不知怎的,竟然真的往嘉鸣关方向赶了。他也想过,也许陈子放最后说的那句话,仍然是个试探。一旦自己往嘉鸣关而走,环窥的暗探就会立马告知陈子放,骁果军铁骑紧就会接踵而至。但他也有另一种感觉,感觉陈子放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谁,因为陈子放注目杀鱼剑的细节。

  一路上他都没有松懈,但都没有发现梁人斥候。嘉鸣关与相隔八十里的庐陵城都是军事重镇,两国皆屯重兵防守。梁人在重要官道上都设了卡,禁止普通百姓北上,只放商人,但都是把守严密。所以陆渔绕过了庐陵城,取道守兵偏弱的桑琼城。

  十日后,抵达嘉鸣关下。关前箭楼、瓮城重兵警戒,过往路人一一被严密检查。城门士卒不识陆渔,但识得官印,便将陆渔一行人恭敬地迎了进去。

  薛辽和袁行朗见状,心头大骇,忍不住询问:“陆兄,怎么嘉鸣关的人对你这么恭敬?”

  陆渔笑笑,没有回答。

  一队人马从街道上奔驰而来,为首一人正是铁壁中郎将陈曦行。陈曦行见到陆渔,惊喜下马,拜道:“末将拜见骠骑大将军!”

  “陈将军免礼!”陆渔连忙将其扶起,“陈将军守关辛苦了。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建州有没有什么大事?”

  陈曦行叹道:“顾督将在半月前已经逝世。”

  陆渔脸色一变,赶紧与陈曦行一道再去顾府。顾府门前的风灯已经换上了白灯。顾府众人闻讯,尽皆出迎。陆渔先致哀,再入灵堂焚香祭拜。顾氏族人皆在,除了顾维与顾恺。陆渔发现顾府之人望着自己眼里有些恐惧,不知是何原因。祭拜完后,顾乡亭之子顾越私下里将陆渔叫到了别处,向陆渔躬身致歉,把陆渔吓了一跳。

  顾越将这几月来朝廷上发生的事告知,陆渔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宁松已经查出顾维、顾恺与商昭之案脱不了关系,已经被捕入刑部大狱。由于这件案件牵连影响太大,勾结梁人,一度导致靖军侯被流放,郭尚书被停职,是元开谋反、卫鸣攻帝都的头阵,顾氏之罪株连九族也不为过。但恰逢其时,顾乡亭逝世。元尧不得不念及建州大战,所以对顾氏族人的处置,还没有下达。

  顾氏这些人战战兢兢,已是惊弓之鸟,生怕陆渔一个发怒,上书朝廷。元尧顾忌陆渔、郭氏,将会对顾氏从严处置。

  “这都是顾恺一个人的错。顾氏其他所有的人并不知情,望侯爷以德报怨,给顾氏留个香火!”顾越大致说了一遍顾维等人罪责,见陆渔没有丝毫反应,便跪下求情。

  陆渔万万没有想到,顾氏也牵入越陵尉的阴谋中。所幸朝廷明智,并没有中计,也是不幸之中的大幸。况且,顾乡亭确是个称职的督将,坚守建州城一月,誓死没有让梁人再往北踏进一步,功劳甚大。斯人已逝,不看僧面看佛面,对顾乡亭,陆渔也是尊重的,又见其子苦苦相求,于是将其扶起,道:“顾督将驾鹤而去,顾公子节哀。其余的事,我自有决断。”

  离开顾府,前脚刚踏进建州刺史府,就听见斥候来报,说天子特使到了。陆渔连忙率众人在刺史府门前出迎。特使是新任羽林卫副统领元谯,以及副使大理寺卿欧阳顾。由于元举附逆,被判斩刑,秦启已荣升正位。元谯来传示元尧意思,让陆渔接替顾乡亭的职位,兼任越垒军督将,领建州刺史,继续节制建州军事。

  在场的还有宁杉、高轶、展嵩、寇平等将佐。先前陆渔入南三州,只有他们几个知道,他们也曾力劝过陆渔不可去,都抵不过陆渔的决心。今听闻军士通传,陆渔归来,便一起聚至刺史府。

  听到朝廷竟然让陆渔提领越垒、镇海两军督将,并节制建州,就等同于又领了横野督将之实权。这实在是太令人惊讶了,真可谓是手握一方权柄,权势滔天,在大魏立国至今,还是首一例。众人都惊住了,连陆渔自己都愣神了。

  “靖军侯,接旨吧!”元谯笑脸相迎。试问当今谁最受元尧倚重,谁最显赫,是陆渔无疑了。元谯自是不敢以天子特使骄傲自处。

  陆渔回过神来,接旨谢恩,然后连忙将元谯迎入了刺史府。

  “陛下倚重之意,举朝皆知。末将恭喜侯爷!”用茶完毕,元谯眉笑颜开。

  “元副统领过奖了。多谢陛下恩宠。”陆渔谦虚,自知越是受倚重,就越要含明隐迹,不可张扬跋扈。

  “今番前来,除了传示陛下诏命,下官有一事要请教侯爷。”客套完,正事就来了。这次说话的是一直沉默的欧阳顾。

  “请教不敢当,欧阳寺卿请讲。”陆渔依旧谦逊,心下已经猜测到是何事。

  “‘反政之乱’,帝都血战,生灵涂炭。经刑部查明,蘅州刺史顾维以及越垒军行军司马顾恺附逆。今顾督将不幸病殁,陛下委派侯爷执掌越垒军,顾恺也是越垒军的人。这样看来,顾氏之案,有必要听听侯爷的想法。”

  陆渔一听,就明白这是欧阳顾替元尧问的。虽这番圣旨事关重大,但元谯一人为使足显重视。魏庭却派来了一个大理寺卿来作为副使,明显是为顾氏之案而来。如今陆渔是军职,又实掌三军,本来权重,不适宜过问刑讯之事。可顾氏之为又将陆渔师兄弟三人全都牵扯进去,念及此层,元尧又不得不听一下陆渔的话。

  陆渔沉吟一会,答道:“该如何审讯,如何定罪,自有刑部审判,有陛下明断。欧阳大人也知,我也曾牵连其中,理应避嫌,就不妄自置喙了。顾督将仙逝,我方才去顾府祭灵,哀伤之余,也深感军务繁重。烦请二位特使转告陛下,说臣定不负所托,会料理好建州,以侯陛下圣命。”

  陆渔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欧阳顾起身,对陆渔长揖道:“下官明白!”

  送走了两人,陆渔随即就忙碌起来,将这次两月之行,对三州的山川、城池、险要以及驻军情况草图进行汇总,在地图上刻画了出来。摒弃了旧的舆图,使得对三州的全貌和情况有了更精准的认识。

  随即唤来宁杉等将商议了建州军屯和募兵相结合的攻防之策。今大乱初定,国库羸弱,便将大略分为两步走,先侧重军屯,在囤积军粮的同时,大加练兵,提升战力。再是料理好建州政事,使得治下安定,人口充盈,这是第一步。待新政卓有成效,国库充足,再施行募兵之策,这是第二步。

  话说帝都方面,新政在郭荆和宁松的主持下稳步前进。元尧忙碌之余,时不时想一想佳人。新政已经没有了威胁,关于此他并不担心。他颇为烦恼的是,宁桐依然不想进宫。他已经二十七岁,朝会上屡屡有人劝他立皇后,选妃子,繁荣子嗣。

  他终于忍无可忍,乔装出宫去寻找宁桐。宁桐依旧在剪蔷薇叶制作茶叶,见元尧脸色忧虑而来,便将他迎进了书房。

  “师兄怎么来了?可有什么大事?”宁桐斟完茶,不禁问道。

  “是!大事!天大的事!”元尧气鼓鼓。

  “何事?师兄请说。”宁桐凝色起来,还真以为有什么大事。

  “师妹,你知不知道你师兄我,今年年岁几何啊?”元尧没好气地问道。

  宁桐愣了愣,想了想,答道:“师兄是太平三十五年生人,算上来今年二十七吧。”

  “没错,我已经二十七。朝臣们又在催我延选嫔妃,立皇后。”元尧一动不动只望着她,“师妹,你说,这是不是大事?”

  宁桐神情微澜,轻叹了口气,“是,的确是大事”。

  “在我的心中,能做这个皇后的只有师妹。我钟爱的女子,也只有师妹!”元尧紧紧凝着宁桐的脸,开诚布公将自己的心意说出,心中尤为紧张。

  宁桐心中的柔软被触动了,默然半晌后,将杯茶一饮而尽后,站起来,慢步至窗棂前,低沉地道:“师兄,你知道为何你的皇祖父,最后会选你的父皇做后继之君?”

  元尧站起来,望着窗外,想起了小时候元商和元孝皇后的样子,怀念万分,答道:“因为皇祖父与皇祖母伉俪情深。”

  “那师兄可知,当初元孝皇后只是个嫔,在后宫众妃中微不足道。却打败了申贵妃,被宣帝立为了皇后。此后,宣帝与申、蒋两大族之间,就芥蒂越来越大,直至无法弥合。”宁桐似乎只是随意一说,但眉梢之间尽是忧色。

  元尧眼帘一沉,望向了宁桐,望着她光洁的侧容、宁静的神态,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想要表达的东西。知道她是说自己家世不显,若当皇后,定会引起朝臣不服。而按她淡泊的心性,是绝对不会与一帮环肥燕瘦去争宠的。忽地,元尧英目一亮,喜上眉梢。这样的话,岂不是说她只是担心别人不服,而并非自己不愿意?元尧猛地双手紧扣宁桐的肩胛骨,目光真挚,爱意绵绵,“那你可知,那些烦人的士族已经被我们俩联手给收拾掉了。朝中郭氏、宁氏、欧阳家都是我的人。军中虞启、钟离御也算是我的旧人。现在的朝廷,有谁敢不服?”

  “皇后之位不单是男女之情,也是巩固皇位的手段。难道师兄不希望用它来拉拢一下重臣旧部?”宁桐亦紧紧凝着元尧,想从他的眼中看到一丝丝的异样,但不管怎么挖掘,都没有看到,心中竟生起了一丝庆幸和感动。

  “你就是我最得力的人,你就是我最想笼络的人!”元尧将头贴在离她的脸只有尺寸之距,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

  宁桐朱唇微动,只觉浑身颤瑟,心中那个担忧一下子消散,那个梦魇似乎一下子被击碎,眼泪不禁汨汨而流。元尧一把将其拥入怀中。太阳的光芒照到阁中,这个清晨很美、很活力,就像这个朝堂一样,才刚刚走入历史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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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靖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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