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章:历入深秋
安静的风铃渡2019-11-11 10:003,152

  对于元尧的自谦,陆渔轻笑道:“陛下不必过谦,世人及众军皆知陛下重士。上回打萧化潜,陛下衣冠冕,亲上寒山醮魂。今回,臣在回都途中,听见百姓都在称赞陛下二上寒山,体察士民肤骨,圣明烛照。”

  元尧闻言,嘴角微微上扬,却无奈道:“朕坐守帝都,为案牍治政而劳神,恨不能亲握战刀,批锐甲亲临前线,与袍泽同甘共苦。也只能祈祷而已。”

  接下来,陆渔便和元尧在谈一些行伍与江湖之事。君臣和睦,相谈甚欢,而元宗似乎是一个多余的人一样,竟一句也插不上,自感无趣,如坐针毡。

  说到行伍之事,自然少不得募军之法。建武军全军覆没,建州抵御陈子放一役伤亡惨重,奏折又迟迟没有回应,陆渔自然是趁此机会问问。他不禁问道:“陛下,建武军新丧,我军实力大损,于建州防务以及军事调动而言尤为不利。这是个严重的问题,不得不忧虑。”

  闻言后,元尧脸色沉了下来,叹了口气,道:“是啊,这的确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可目前朝廷事情繁多,怕是一时半会也难以解决。”

  陆渔欲言又止,问道:“那陛下,是否需要重新组建?”

  元尧合上唇,缄默片刻,慎重地道:“事关重大,你我二人难以计定。这事,还是在朝议上与众臣们商议一下再做定夺。”

  言已至此,陆渔只好闭声,不好多说什么了。

  元尧瞟了一眼左侧的元宗,眨了眨睫毛,嘴唇微动,以手扶了扶额头,显得有些疲劳。酒杯放下的声音也沉闷了几分。他以慵懒的口吻道:“朕真的酒力越来越差,真怀念少年时不拘一格畅饮。”

  宗海眼尖,听到元尧这样说话,便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立马上前,作势搀扶了一下元尧,焦急地道:“陛下,你昨晚批阅奏折都劳累一夜了,可要保重龙体啊。”

  元宗一直在听着陆渔和元尧之间的对话,在募军一事上极为留意。见元尧并没有立刻做决定,而是露出了纠结之色,他心中暗喜。又听元尧要撵人,他识趣地拱手道:“陛下累了,还是歇息歇息,保重龙体要紧。”

  他又将目光投至陆渔身上,道:“侯爷,我等还是先行告退得好。”他这番做法,是不想让陆渔一个人与元尧单独相处,以免说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话,以及错过了琢磨上意的机会。

  陆渔皱下了眉头,心里万般不情愿,但也站起来,向元尧作别。

  元尧身为帝皇,本是不用起身相送的。但他还是站了起来,走下玉阶,挤出一抹憔悴的笑容道:“本来朕想陪陪二位再聊聊天,品品酒,叙叙公事与闲趣。可惜这身子不争气。也罢也罢,倒让你等见笑了。”

  元宗连忙躬身说不敢。

  陆渔虽远在千里之外,但也听说元尧执政以来常常夙兴夜寐,勤勉为公。至于元尧没有像先前那样,立即同意下旨继续施行募军之策,陆渔则以为是元尧迫于守旧派的压力,不敢轻率定夺,倒也没有再往深处去想。实际上,那个谢恩表倒也不是专为洗脱嫌疑而写,那时元宗除了带来一万两黄金作为陆渔的赏赐,更是带了一些政策作为犒赏。例如将阵亡抚恤的钱有二十两提高至二十五两,伤残的军士按照品阶不同也分别有提升,宁衫、宁芝、袁行朗等亡故之将也追封了官职。故而将士们的谢恩表也有一部分真心在里面。

  辞别而去,跨出开明殿的那一刻,陆渔不知怎地心里一片失落之感,也感觉全身的冷意浓了几分,也不知是不是秋风劲吹。他与元宗一道跨出层层宫门,过了数间宫殿。

  在路过詹事府的时候,元宗有意无意地道:“靖军侯家中可有妻室?”

  对于元宗这突兀的一问,陆渔愣了会,答道:“尚未娶妻,元侍中此话何意?”

  “哦?”元宗却摇了摇头,说教道:“侯爷久在行伍,竟然连终身大事都耽误了。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本官没记错,侯爷快到而立之年。又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侯爷早年拜师名将,修身大成。位居骠骑大将军、绶封关内侯,已成朝廷栋梁,辅助圣上,治国堪达。可中间这齐家,可不能落下啊。”

  “元侍中怎么突然对虞某终身大事这么上心了?”陆渔轻轻一笑,心里提防起来。

  “说实话,侯爷可不要怪罪。”元宗脚步停了下来,紧紧望着陆渔。

  “请说。”陆渔也停下。

  “请问侯爷,何为臣之本?”元宗抛出个问题。

  “上辅君王,下安黎庶。”陆渔脱口而出。

  “说得对。”元宗点点头,又道:“那么臣子树立好的典范,以言行身教来规劝、引导君王,是不是也是属于上辅君王?”

  “这······”陆渔不假思索,又想脱口而出,可话到一半便噎在喉咙里头。他眼睛清澈如溪水,洗涤着元宗投过来的带有尘垢的目光。大臣几次谏请元尧选妃繁储的消息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他也听说过。元宗言下之意便是此。这个问题是带有阴谋的,若回答是则同意选妃谏议,元宗会指桑骂槐地说自己没有做好示范。若回答不是,元宗可能会借题发挥,以此来攻讦他有违人臣之道。虽然这是两人独处,并非公堂对薄,但身处宫中,当谨言慎行。意识到这个问题,陆渔迅速改口,正色道:“身在其位,当谋其政。虞某除略懂军略外,别无所长。若是元侍中对排兵布阵感兴趣,虞某自会洒扫庭除以待蓬荜。方才回来,府中还有许多杂事,虞某先行一步,侍中大人,告辞。”话毕,拱手一礼,看也不看元宗气结的表情,转身大步而去。

  回到侯府,跨入前门,一把爽朗的声音便从里面传出,让人听得如闻奔流,有力而纯粹。只见宁氏漫步而出,眉高眸明,脸带春风地道:“虞启,一切可还安好?”

  陆渔嘴角一扬,迎了上去,“还好”。

  两人来了个拥抱,脸容真挚,彼此皆挂着淡淡的笑意。

  郭荆尾随宁松而出,身穿白缎绣金襦裙,一如既往清俊隽永。宁松的声音是奔流,那他说出的话就如一条潺潺小溪,拱手温润道:“师弟。”

  陆渔行了一礼,“拜见二师兄”。

  “此次梁人进犯,师兄我可是为你捏了一把汗啊。幸亏你挺过了这关,也给我和大师兄挣了脸。”郭荆赞赏而视。

  “不仅是郭兄,我也为你捏了一把汗,很多人都捏了一把汗。当听到宁衫战死,嘉鸣关、白鼓城、建州城沦陷的时,朝廷上是一片哗然,日夜蒙阴,都怕这次挺不过去。”宁松心有余悸地说着,“陛下下旨,令薛万仞调动宿卫军进驻商州,还差点让润宁军南下。帝都上下,可谓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陆渔叹了口气,眼睛游离起来,“陈子放不是一般人。如若不是现在梁帝重新启用萧化潜,缉拿陈子放下狱,我都不放心在这个时候回来”。

  想到陈子放,宁松有些愤慨,“当初双曲宴的时候,我就知道这小子不是一般人,可没料想他竟厉害到了这种地步,你都差点栽在他手上。虽然为人高傲了些,但从这点来说,畅元公主的眼光还是毒辣的”。

  “说到畅元公主,她一直对这个陈子放念念不忘啊!可惜,这注定是一段孽缘。”郭荆叹了口气。

  对于畅元公主,陆渔没有什么印象,也没有见过面,今听见了便提了提心眼,不由问道:“哦?”

  郭荆答道:“你还不知,北边近来屡有异动,陛下有意将其嫁到大沧,互结秦晋之好,以期换回北地安宁。”

  陆渔脸色一变,失声道:“大沧怎么了?”

  宁松颔首道:“是啊,大沧八部中的姬辕部骑兵多次闯入羌州,劫掠人口、钱财,还与平策军发生了几次小规模的冲突。”

  陆渔疑惑起来,“那为何我方才在开明殿时,陛下对这件事只字不语?”

  宁松怔了怔,“也许是陛下忘记说了吧。再说,大魏又不只有你一个将,北边有李行客在支撑着”。

  郭荆接着分析道:“只姬辕部慕容词一部还不可惧,只要不是八部一同进犯,是撼动不了平策军。只是听闻今年草原的冬天来得特别早······”

  三人在前门聊了很久,直到一阵冷冷的风拂过,才把他们吹醒了。这时叶离添好了新茶,端上了热好的糕点在客厅,便出来叫唤三人进去享用。三人疾步走入,摩擦着手掌,在厅中随意坐下,品尝着毛尖,尝着玫瑰糕继续着聊天。

  端茶递水这些本来是紫罗她们三个人做的事,但叶离有些小心思,便亲自张罗起来。待忙完一切,招呼着搭把手的紫罗三人退出了客厅,将地方交给了三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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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魏靖军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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