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
安永逸得知安白白和顾和颂从海难中大难逃生并且已经平安回到帝都的时候,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想想连日来的自责与难过,痛苦得像是又一次失去了亲人。
安白白没死,回来了。
但是他的父母,亲姐姐却永远也回不来了。
想到这里,安永逸突然涌起对亲人的思念。
他打开父母尘封已久的房间,将自己锁在里面。
丁管家怕他难过,想不开,在门外敲门敲了好久,不见安永逸有出来的打算,终于叹口气,劝了几句就离开了。
之前因为害怕触景生情,丁管家建议安永逸将这间房间锁起来。安永逸也就从此再没踏入这个房间过。
房间里的摆设一如父母离开前,空气中飘散着些微霉味,安永逸却没心思顾忌。
他在床沿坐下,拿起床头柜上的放着的一个相框。
相框里是他们一家人。
当时安父安母还年轻,安永逸和安半梦也才一个六岁,一个八岁,姐弟两人,两张脸都是肉呼呼的,五官并不十分相像。
安永逸像爸爸,眉眼英气五官硬朗,只是现在还没张开,脸部线条还不明显。
而安半梦则是完全继承了安妈妈的眉毛,尤其是那双眼睛,又大又亮,滴溜溜的像是会说话。
照片里小小的安半梦被爸爸抱着,安永逸坐在妈妈腿上,一只手还尽力向上伸着,牵着姐姐的手,笑得可开心。
而安父安母看着两个孩子眼神温柔宠爱,仅仅从照片上看,就能看出这是一个非常幸福温暖的家庭。
安永逸看着看着,眼眶突然就红了,眼泪收不住地往下落。
他慌忙拿手去抹,眼泪却越来越多,到后来干脆也就不擦了,紧紧将相框搂紧怀里,放声大哭。
像是搂着失去的亲人。
像是要将这么长时间来,一个人的害怕、孤单、思念全部哭出来。
或许是因为太沉浸于悲伤中,手中力道一个没拿准。
安永逸听见一声清脆的“咔擦”声。
怀里的相框被他压碎了。
安永逸慌张得眼泪都不记得流了,害怕相框的碎片划伤相片,忙手忙脚乱地从背后打开相框。
取出相片的时候才发现,这张相框里竟然有两张相片。
除了他们姐弟与父母合照的那张,下面还压着一张年代更为久远的相片。
不知道为什么,安永逸突然觉得心脏跳得有点快,颤颤巍巍翻开被藏起来的那张照片,安永逸嘴里发出一声惊呼。
脸上还没彻底干掉的泪水不小心滴到照片上一个小孩儿脸上,安永逸连忙小心翼翼擦去,像是害怕弄花了照片一般。
他胡乱将脸上的湿痕擦干,再次仔细看向那张照片。
他没看错,那张照片上,除了怀孕躺在医院病房上的安母,旁边的两个小女孩的的确确长得一模一样!
那张脸也是他熟悉不会认错的,姐姐安半梦的脸。
安半梦在家里留下过不少照片,从小到大都有。但是从来都没有过像这张一样,同一张照片里,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孩子。
照片上,安半梦和另一个小女孩年纪大概两岁左右的模样,安妈妈肚子里的孩子应该就是安永逸本人了。
那么……原来安半梦有个双胞胎姐妹吗?
自己还有个姐姐?
为什么家里从来没有过另一个姐姐的踪迹?无论是照片,或是父母,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过这个人的存在。
这个人现在在哪呢?她还活着吗?为什么会和安家分开?
……
安永逸的大脑已经被大量的问题充斥。
他拿起照片起身,就想去找丁管家问个明白。
丁管家是从父母结婚之前就跟着安爸爸的。整个家里,如果有谁清楚情况,那么这个让人就只有可能是丁管家了。
然而,在将手放在门锁上,准备开门的那一刻,安永逸突然就停下了动作。
他突然就想起来,自己之前问过丁管家这个问题。
当时他怀疑长得和姐姐一样的安白白可能和自己家有什么关系,就问了丁管家姐姐是不是有个双胞姐妹的可能。
当时丁管家一口就否决了这个可能,并且让自己远离顾家人和安白白。
安永逸不确定丁管家会不会愿意将真相告诉自己。
他想了想,将照片小心翼翼收进口袋里。又在安父安母房间里翻找起来,想看看是否有其他线索。
令人遗憾的是,安父安母死后,这个房间似乎被人整理过。
虽然一乍眼上去整个房间和他们离开前没什么两样,但这番搜索后,安永逸才发现房间里所有柜子抽屉里的东西,已经全然不见了,只剩下一个空壳。
安永逸有些泄气,大概是有人收拾的时候,清理走了吧。
这个房间已经空置这么多年了,安家的女佣下人都换了一批又一批,再想找回,恐怕是不可能了。
发现这张照片,除了让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上可能还存在一个亲人,还有什么用呢?
安永逸又在房间坐了会,出去之后,正好碰上了拿着张请柬的丁管家。
见丁管家似乎没想将请柬交给自己的意思,安永逸有些好奇。
“是哪家的请柬?”
丁管家看了眼手上的请柬,仍旧没有交给安永逸的意思,显然是不想让他去。
“是顾家。为了宣布顾和颂平安回来。顾家送这张请柬过来,显然是为了为难少爷,想让少爷在宴会上尴尬。我已经替少爷回绝了。”
安永逸想了想丁管家描绘出来的画面,依照顾母的性格,确实很有可能那样做,让自己在所有人面前难堪。
可谁叫安白白和顾和颂是在他生日游轮上落海的呢?
安永逸从管家手中抽过请柬,道:“我还是去吧。毕竟他们掉海里也有我的责任。我去道个歉也是应该的。”
见安永逸一意已决,丁管家也不劝阻了,直感叹:“少爷真是长大了,有承担了。老爷夫人如果看到,也该瞑目了。”
安永逸才在安父安母房里哭了一场,现在听管家提起,又难过起来。
没精打采交代一句:“晚饭我不吃了,任何人不要来打扰我。”
然后就这么回自己房间呆着了。
他身后,丁管家看着他的背影,目露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