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还没有过,别墅里春节的气氛还很浓厚。
客厅里一群人在嗑瓜子看电视,非常热闹。
一看见安永逸,他们就冲他招手:“来来来,弟弟,来这儿看电视。”
安永逸从小到大周围人都是矜持克制的,从没有人像他们这样热情。安永逸每次都会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还是很开心。
一一叫了人之后,一坐下,手里就被塞了捧瓜子。
有人注意到他手上的盒子,叫道:“唉这盒子年头挺久啊。金丝楠木嘿,值钱啊!弟弟,卖不卖?我就喜欢收集这些玩意儿。”
安永逸赶忙摇头:“不卖不卖。这锁的钥匙丢了,我是来找你们问问,又没什么办法能把箱子打开。”
那人有点可惜,不过还是出主意:“开锁小问题啊。找老许就行!”
安永逸自然知道老许,只是不知道老许竟然还是个锁匠。惊讶一瞬又道:“不过这个锁有点特别,我问过别的锁匠,都说打不开。”
旁边人都笑了起来:“世界上就没有老许打不开的锁。”
看安永逸还半信半疑的,有人干脆直接把老许叫了过来。
因为这里动静太大,在房间玩游戏和睡觉的石头和安白白也顺着动静摸了过来。
老许在看锁孔的时候,石头也把脑袋凑过来一起看,看完之后还若有所思的样子。
老许看完之后,有了点底,放下木箱道:“可以打开,不过有点麻烦,而且锁也会被破坏。”
安永逸虽然有点心疼,但到底还是想看看里面装着什么。
点点头:“开吧。麻烦你了许叔。”
老许准备去拿撬锁工具,却一把被石头拉住。
众人看着石头,石头却看着安白白道:“我记得你好像有把钥匙,就是这个形状的。”
安白白其实一看到那把锁,就想到自己从小带着的那把钥匙了。
那把钥匙是她小时候,从记事起就一直带在身上的。
因为很可能是亲生父母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安白白一直很小心地带着,当做一个小挂件,从来不离身。
现在那钥匙当然也在她身上,现在被十来双眼睛盯着,一时之间,安白白也升起了些许退缩之意。
安永逸很有可能是她的亲弟弟,她知道。但是不想认。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丢弃。
她和安半梦,一样的出生,却拥有完全不一样的生活轨迹。
一个生来受万千宠爱,受良好的教育,人温和又知理。是个连顾和颂那样的人都会爱慕的人。
而她,天生天养,从小受人白眼,养出一副野性子。幸好被厉温书带回,虽然各种训练很苦,但她很开心。从心里觉得,M组织就足够取代那对不知面貌的父母。
她冷冷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在众人诧异,以及安永逸受伤的目光中,她转身就走。
厉温书正好走过来,将她拦了下来,道:“既然不在意,怎么会让那把钥匙从不离身呢?”
安白白撇过头不说话。
安永逸也见机将木盒抱到了安白白面前,带着些恳求地道:“姐,就打开看看吧。”
安白白沉默一阵,还是掏出了钥匙。
那把钥匙非常小巧,而且精美非常,钥匙一头果然就是梅花形状。
安永逸只一眼就能确定,一定就是这个盒子的钥匙!
安白白面无表情地将钥匙扔给他:“你自己开。”
虽然还是有点难过于安白白冷淡的态度,安永逸还是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木盒。
轻轻的“咔嚓”一声,落在安永逸心里,宛如一声春雷。
盒子打开,不仅仅代表他终于能窥见父母的遗物,更能证明,安白白确实是他亲姐姐无疑。
安永逸眼眶有点红,忍不住冲安白白叫了一声“姐”,鼻音有点重。
安白白眼神有点波动,但却没回应,只是朝他伸手,要回了钥匙。
安永逸忙将钥匙还给她,怕她走了,赶忙将木盒里的东西拿出来。
那是一个很厚很旧的日记本。纸页发黄,翻卷得厉害,很明显是经常被翻动的。
安永逸小心翼翼地翻开第一页,然后一字一句地开始念了起来。
“1995,10月20日,两个小姐妹已经十天了。她们真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傻爸爸终于给她们取好了名字,姐姐是半梦,妹妹是永梦。姐妹两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听见了就一直咯咯笑,可爱极了。”
“1995,12月25日,今天带着小姐妹去公园,结果妹妹被一只小狗咬伤了胳膊。还好不严重,只是手臂上会留下疤痕了。唉,小永梦哭起来的声音简直让我心碎,都是妈妈的错,没有照顾好你。”
一屋子的人都抬眼看向安白白,她的左胳膊,的确有个疤痕,已经很浅了。
安白白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但一直没有动,显然也是在认真听的。
日记里前几篇,每一篇都看得出安父安母对两个女儿浓浓的爱。
安永逸往后又翻了几页,日记温暖的风格突然骤变。
“1996,5月8日。永梦已经丢了三天,这几天我每天活得生不如死,只要一想到我的永梦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受饿,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样疼。那些人怎么忍心,永梦还那么小……“
“1996,5月9日,太好了,终于有永梦下落了。那群该死的人贩,要求五百万赎金。只要能换回永梦,就算拿安家整个产业去换我们也愿意。”
“1996,6月1日,那群骗子!我的永梦没了!这一个月我每天浑浑噩噩。每天都会梦到永梦,她在哭,她很痛苦,可我却救不了她,只能看她一次次死在人贩手中。她叫着妈妈,我却救不了她……半梦已经会说话了,每次看到她的笑脸,就会让我想起永梦。我教她叫妹妹,可是永梦已经永远不在了。”
……
安永逸念着念着,手里的日记突然被人抽走。
是安白白。
她拿着日记,头也不回地就回了自己房间,房门关上,拉起窗帘,坐到床上,蜷缩起双腿,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一遍又一遍地读着那本泛黄的日记。
一边又一遍感受父母为了自己的降生而喜悦;为了自己的丢失而焦急;听到自己死亡消息后的沉痛与悲伤。
日记本上随处可见字迹被水迹晕染开的痕迹。
那是每次安母思念小女儿时留下的泪水。
日记里,安母甚至写到她和安父以小女儿的名义投资了一间国外的小公司。
安父安母心中,这间小公司属于安永梦的,所以在从人贩口中得知小女儿死讯后,夫妻二人就将股份协议书封存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