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狐狸与书生
一兜土豆2019-07-21 16:383,767

  这是一种能够让人心情躁郁的香。

  夜里的一场雨来势汹汹,到了清晨的时候才终于停歇,在雨水中浸润了一夜的人们受了风寒,神情疲惫,镖局的人清点人数时,苏府的人也是由马车中的小厮出面打点。

  他们的行囊中装了药丸,虽然不及汤药,但聊胜于无,在确认马车中的人数无误之后,一众车队重新上路,他们需要到达一个城镇,将残破的马车修缮。庆幸的是,马车中的物资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波及。

  众人本就心力交瘁,再加之道路泥泞,行进的速度非常缓慢。因为考虑到地势不便,他们也不得不对路线做出了调整,绕过了那片树林,沿着山道而行。

  而所谓的“山贼“,也在这儿候着他们,在他们现身之后,镖局中也有一些人反水,拿起了手中的刀剑,对着马车中的老弱病残,孰不知马车中的人早已经被掉了包。

  那伙山贼见马车中的人冲了下来,见形势不妙,打算撤退,却被暗中随行的士兵包围起来打了一个措手不及,双方经历了一场恶战,苏妍他们这边略胜一筹。

  剩下的几位山贼见自己一方处于劣势,正打算自裁,突然之间失去了意识,手上的刀剑落地,向地上倒去,被士兵一举抓获。

  他们在这些人身上,果真发现了株远门的令牌,株远门中的人行事诡谲,行踪莫测,但为恶之后,也不惮于留下自己作乱的证明。

  总镖头为自己不够谨慎,让贼人混了进来向苏妍道歉,苏妍没说什么,她选中这支镖局,原本也只是看中这只镖局实力麻麻而已,若非如此,怎么能够让株远门的人混进来。

  何奈二人随士兵往金陵城中驶去,路上遇见了几波人,想要营救那几个匪徒,士兵们的防御固若金汤,更妙的是又抓到了几只漏网之鱼,他们一路上有惊无险地回到金陵城。

  孙知府亲自审问这伙贼寇,有何奈的迷魂香在其中作祟,他们自是将一切和盘托出。他们不同于林沥,是株远门精心培养的杀手,也不是红绮罗那般,掌握着株远门的秘密,但此举也不算全无收获,孙知府从中得知了他们在江南一带的巢穴。

  接下来的计划,自然是放长线钓大鱼,而苏家人在被士兵调包之后,由那伙士兵护送,暗中走上了另外一条路线,物资则由镖局的人继续托运。

  回吴苏城的路上,又只是何奈同苏妍二人。

  苏妍见何奈一路上沉默不语,问道:“我们即将回到吴苏城,你在想什么呢?“她没有提起自己隐瞒何奈的事。

  何奈目睹着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她心思聪颖,自然明白苏妍当初对她有所隐瞒,但像苏妍这般,一边将她带在身边,表露出满心满眼的信任,一边又隐瞒着所有的计划,她相信苏妍没有害她之心,只是心中免不得有一些挫败,归根结底,还是她不够有用。

  她来这儿为的是修补空间裂缝,但时至今日,她能做到的事实在麻麻,也不过是暗中动动手脚,让线索不至于中断。

  她在心目中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苏妍向来喜欢一个人将所有的事情安排妥当,这么长久以来的行事,也符合她一贯的作风,苏妍并不希望旁人在这件事情中过多地插手,苏妍将她带在身边,已经表露出她是苏妍极为看重的人。

  她想通了之后,随便扯了一件事:“那天的暴雨来得蹊跷,我虽不怎么同镖队打过交道,但也清楚赶路之人向来重视天气,在那场雨落下之后,总镖头还觉得意外,按照天象来看,本应该是一个晴日,怎会突如其来地下了一夜的雨。”

  “是敖郁同我说的,”苏妍道:“在我们走之前,他特意告诉我那晚会有雨,我原本也疑惑他为什么会没头没尾地说那么一句,到了堂哥要求歇息的时候,才想起来。敖郁真是神通了得,对苏府的事极为上心,若他不是你的朋友,我反而要怀疑他做这些事情,居心何在了。”

  何奈闻此笑笑:“敖郁本就是我们请来的帮手,他能帮到你,心中想必十分愉悦。”

  “我也很高兴,你能在我身边,六年前,你在苏家生意岌岌可危的时候帮了我,如今又在这样的节骨眼上尽心尽力地为我,先前对你有所隐瞒,我不知道自己手上能有几分胜算,不愿牵连于你,我知你的脾性,若你知道我的遗愿,在我事败之后,想方设法也要将它完成,我怎愿意将你牵扯进这样的事情中。”

  何奈闻言拍了苏妍一下,嗔笑道:“说什么呢?”

  两人虽将此言当玩笑揭过,但隔阂已消。

  回到吴苏城中,两人分别到了不同的地方,苏妍同宋老板的七日之约就在明日,自是回到了苏宅,何奈挂心时轻辞,回到了客栈。

  她一进客栈,绿色的孔雀便落到了她肩上,叽叽喳喳不知说了什么,但看它雄赳赳的样子,何奈猜想它应该是在报新辞的平安。

  她理了理孔雀的羽毛:“知道你有好好地看着新辞啦。”

  鸟儿听了她这话,矜持地点点头,从她手中挣脱,回到了楼上。

  在楼梯的拐角,时轻辞正要下楼,他目光一动,就锁定在了何奈的地方,面上带起笑意。

  在他身后,敖郁百无聊赖,纵使见到了何奈,也只是轻轻地点点头,眸子转向一边,心情不甚愉悦的样子。

  何奈自是不会花费功夫观察敖郁发生了什么事,她拉着时轻辞的手回到房间,头枕在他的胳膊上:“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外出的人是她,他一直在这间客栈,寸步不离,却是让她颠倒黑白起来。

  他笑道:“我听敖郁说起你们路上的事,你同苏姑娘一路上风餐露宿,行程还算顺利。”

  何奈道:“若不是为了将风头都让给苏妍,才不会耗上这许多天呢,你什么时候醒来的,林檎眠同琯琅呢?”

  时轻辞拿出一颗彩色的球,让何奈自己看。

  林檎眠在卷成一个平面的魔方中,可以看到自己生前完整的经历,以他的视角所经历的一切,以及旁人的视角中,发生在林檎眠身上的事。

  何奈把他丢到魔方中这么久,他已经将所有的镜像都一一看过,那些他深信不疑、固执己见的事在旁人的眼里却是另外一种感受,生前的遗憾,怅惘、愧疚,在这里都熔成一炉,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还是活在世上的,冷静、偏执,阴鸷的林檎眠。

  当他见到琯琅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这次见面,是他逃避了许久的久别重逢。一瞬间,两人与人间镜像中的自己重合,

  他们尚在人间,他们不过刚刚相逢,一切致使今后后悔的事情尚未发生。

  他不是投机取巧碌碌无能的商人,她也不是卑微怯懦的小狐,心智还没有被这个凡人所控制,像很多志怪故事中讲的那样,在漆黑无明,风声呼啸的夜晚,书生在荒郊野地中捡了小狐狸,小狐狸毛色暗淡,奄奄一息,一双眼睛半阖,脆弱地如同冷风中摇摇欲坠的树叶,瞳孔深处,却隐隐藏了泪光。

  许是被这生灵脸上难得露出人类的神情所打动,许是因为这样的夜晚,见着了同自己一般走投无路的生物,他打消了将这狐狸剥皮卖掉的想法,将它带回山脚的茅屋。

  这茅屋本不是他的,他路过此处,本想借宿一晚,敲门无人应答,走进来之后却发现老人已经溘然长逝,他打量了这屋内陈设,确定老人孑然一身之后,潦草地为他打理了后事,将此处当成了自己的一个安身所。

  小狐狸在他的照料下渐渐好转,他趁着一个夜晚,将这只小狐狸带到了山林:“我一个人无牵无挂,也没什么好讲究,有屋宇便来寻求庇护,有粮食便讨来果腹,实在不愿多一只畜生,来分我的口粮,你已经恢复了,便不要留在那儿讨白食了。”

  小狐狸听完他的话待在原地,似乎想要抓着他的手来一场道别,他已经转过了身。

  第二天早上,他看到门前放了野果,第三天早上,他看到门前放了蘑菇,第四日早上,鲜嫩的竹笋也完好地放在了篮子中。

  如此日复一日,小狐狸总是在他起身之前离开。有的时候小狐狸一无所获,便采摘了鲜花药草放到篮子中,希望这个人看到时,能够开心一点。

  夜里起了惊雷,他早早便醒了过来,这家中家徒四壁,他做不来凿壁偷光囊萤映雪的刻苦求学,从屋里起身,坐在屋檐下,雨水从地上溅起,打湿了他的鞋子,湿透的鞋子穿在脚上显得分外难受,他不禁想起从前出远门时,母亲总要在他的行囊中塞一双木履,说外边雨大,怕满天大雨耽误了他回家的路。

  他从地上起身,踏入这雨帘,一时之间萌生出了回家的想法,但是在推门扉的时候,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在科举失利之后从家中逃离,一事无成,回去也是无颜面见族人。

  雨中晃荡着一道白色,像被风卷起的白衣,小狐狸口中叼着一把伞,森林中过往的商旅有时会落下东西,她正好捡到,趁着雨天为恩人送过来,但见恩人站在门扉,身形未动,她本想着等恩人回房之后再将伞送过去,恩人却一直淋着雨。

  她心中一急,跑到恩人面前,抬起头盯着恩人,希望他能收下这把伞。

  林檎眠脸上难得地显露出了笑意:“我不过是随手搭救了这畜生,这畜生每日风雨无阻地报答我,相较起来,我可真是禽兽不如。”

  他收下了小狐狸的伞,蹲下身来摸摸她的头:“你以后不要再来了,我要回家了。”

  他没有等雨停,也没有回房里收拾东西,撑着小狐狸送他的伞,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小狐狸的视线。

  小狐狸歪着头,她淋了雨,毛湿漉漉地打着结,她见林檎眠已经走远,回到了屋子中,找到了自己熟悉的地盘,趴在地上睡着了。

  再后来,林檎眠回了家,只说自己在路上被人偷了钱财,被不熟悉的人骗到了外地,费尽心思才逃了回来,父母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儿子失散多年,他们多方寻找无果,他能回来,已经是天大的惊喜。

  父母再没有督促着他考科举,他反而卯足了劲头,刻苦求学,开春时进士及第,风光无限。

  在他回乡的那天,母亲说前几天有一位姑娘上门来,自称是他的朋友,预言他金榜题名,还留下了一只狼毫笔,说是给他的贺礼。

  他打开笔帽,看到了那只白狼毫笔,心中一片释然。

继续阅读:第108章 回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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