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交换
一兜土豆2019-07-28 15:123,295

  她的真话说出来像戏言,听者听完付之一笑,并不当真,假话虽然说得不正经,但是托在真心的基础上,比从前的真话更容易让人信服。

  时轻辞不禁笑了起来。

  何奈佯装恼怒:“你看,你到现在都不相信我。”

  时轻辞将何奈的手放在掌心里,他咳了咳:“我曾经去月老那里,问过你的姻缘。”

  “我都算不得一个人,月老哪里怎么会有我的姻缘线?”何奈一时之间没有意识到时轻辞话语中的意图,顺着他的话随口接了一句,等意识到的时候,她讶然道:“你去月老那里还不是白跑一遭,我们之间早已经打成死结了,毕竟,我在那棵树上看到你的时候,就已经一见钟情啦,白猫美色惊人,我心想它若是无主,我便把它带回去,若是有主了,想尽法子从原主人那里买下来。”

  “是啊,白跑一趟。看起来羸弱的小姑娘,当初竟然打的是强买强卖的主意。”

  “我哪里羸弱啦,”何奈又好奇道:“你最后在月老那里问到了什么?天上没有你心爱的何奈,却又千千万万个别的何奈,她们当中,有没有谁的姻缘线系在你身上?”

  时轻辞微笑着看着何奈,慢慢地摇了摇头:“不过我走之后,月老多接了一条红线。”

  “那肯定是你我的线啦,月老真是多此一举,原来你喜欢我,也是很早以前了。”

  两人耳鬓斯磨,孔雀见时轻辞并不为自己出气,又开始捣乱起来,它们没有像昨天那样乱飞,将屋子弄得一团糟,它们飞到时轻辞肩上,吵吵闹闹地说着回家。

  它们要回的家,自然在天上。

  两人之间的旖旎气氛在孔雀的捣乱下荡然无存,何奈勾勾手,示意孔雀过去:“你们怨我捉了鸟儿做点翠,你们若是为我寻来几样东西,我再也不会做这样的事了。”何奈心想,她确实没有拔过羽毛,点翠做起来很是麻烦,她也很少做饰品,只心血来潮,做几只花钿。

  其中一只孔雀又向时轻辞告状:“她一个凡人,总是来命令本仙雀,本仙雀的颜面何存。”

  另外一只孔雀高仰着头,不愿意看何奈的脸色,说出口的话却与它的行为截然相反:“说吧,是什么东西。”

  何奈说是昆虫翅翼,鱼骨,鱼鳔。

  爱告状的孔雀委屈地在时轻辞肩上跳来跳去:“主人,你看,她不仅把我们当作是寻常麻雀,现在还将我们当作是鹧鸪,叽叽叽,回家回家。”

  时轻辞抚摸着它的羽毛:“可是麻雀不能弄到鱼骨,鹧鸪也拿不到翅翼,你们的本领还是最大的。”

  孔雀听了,兴奋地在时轻辞肩膀开屏,洋洋得意地说:“那是自然。”

  另外一只孔雀过来啄啄它的头,它收起屏,两只孔雀一道从窗框中飞出去。

  等这两只孔雀走后,时轻辞淡笑道:“它们原本的性子便是这般,前些时日被我分去了一些精力,精神怏怏,若是有言辞不当惹到何奈姑娘,还望姑娘能看在主人长得俊的份上,原谅这两只小家伙。”

  何奈笑道:“物随其主,原是因为你将它们带坏了。”

  孔雀行动迅速,夜幕降临的时候,带回了数百件何奈所需要之物。

  何奈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好,她眨眨眼,看向时轻辞:“我们即将要离开阴梦石,你从未同我一起看过这阴梦石风景。”

  时轻辞刚想说他以梦貘兽的样子漂流在人间时,人间的风景,他哪里没看过,但是对上何奈亮晶晶的眸子,他拒绝的话再说不出,他温柔地说好。

  只是他以为的看风景却同实际的看风景不同。

  他刚说完一个好字,何奈就架起了他的胳膊,带着他从窗口飞了出去。

  从上空看永清城,永清城七十二坊,错落有致如棋盘阵列。

  正东是皇城,稳作主帅,在皇上施行休养生息的举措下,皇城的灯火并不如歌舞坊一带通明,城门巍峨大气,吊着十二盏明黄的龙灯,令人心生敬畏。

  集市昼夜常开,人群川流不息,正如郑渝之前所见到的那样,当这些人走到了死胡同,便转身折回去,朝着相反的方向一路前行,等碰倒了死胡同再折回来,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过是在分区中用来填场,来来回回都是这些人,何奈甚至在人群中看到了曾经试图敲诈新辞的卖花姑娘,不过她此时并不在卖花,她手中拿着一把刀,快速地刮着鱼身上的鳞片。她也见到了那位公公,他此时也并不是收了数百只猫,无所适从,只能将自己的院落当成猫咪广厦的阴晴不定的老人,他扛着小孙子坐在肩头,正看着皮影戏。

  城西的树木枝繁叶茂,郁郁青青,树干比何奈上次见到时,也壮了不少,她侧头看向时轻辞,时轻辞的目光也正好落在她身上,这是他们初见的地方。

  他们在永清城上空盘旋了半夜,落到了皇城中,去了宛丘的教坊,淑妃的寝宫,新辞曾经待过的冷宫,还有卫含霜编造出来的浣衣局。他们当初疑惑的音画不同步随着后来分区的转换,早已经不了了之,但何奈也渐渐地明白了这种变化的原因,阴梦石中的人像与声音,交由两个不同的人来负责,妙龄姑娘有一副雄浑的嗓音,六旬老翁声音稚嫩如少女,这些所谓的混乱都发生在充场子的人身上,河洛先生只负责人像,声音却是由那位青沧先生来收集。

  他们还去了魏王府,魏王府在卫含霜的记忆中屏蔽,他们见到的只是一座空无一人的死宅。

  午夜时分,气温骤降,集市上的人瞬间消失,何奈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她心神一松,几乎要控住不住飞行的力道,时轻辞虽不能感觉身体的变化,但是从何奈微缩的瞳孔中知道了她的分神,他一把将何奈抱在怀中,落到了温香阁。

  月光照在怀中人身上,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何奈时,她惨白的脸,如今她的脸一半在阴影,一半在月光,他低下头,唇瓣触碰着何奈被月光照着的半张脸。

  她即将自由。

  何奈夜里同新辞胡闹了半宿,第二天醒来的时辰较之往日要晚上许多,送餐的差使向来沉默不语,今日突然说了话:“时仙君让我来问,两位的成亲礼是不是可以着手准备了?”

  时轻辞此时尚未醒过来,差使这话只有何奈一人听到,她想了想,同差使说了一些话,等他离开之后,何奈才将时轻辞叫醒。

  吃过饭之后,何奈拿起昨日孔雀带回来的东西,寻了一片比较大的翅翼,着手为卫含霜做花钿。

  孔雀见何奈拿着牛毛细的针在翅翼上动作,来了兴趣,支着小脑袋来到何奈身边,见她在翅翼上铭刻,不多时,一把琴的形状在何奈手底成形。

  这片翅翼原本就是褐色,看起来真是惟妙惟肖,那只爱告状的孔雀也不由地有些心动,它歪着头眼巴巴地看向何奈,何奈逗弄它:“你放心,我不会将你做成点翠的。”

  孔雀闻言真是伤心极了:“为什么,鱼虫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我的羽毛光鲜亮丽,比他们的好看多了。”

  何奈于是不费吹灰之力地骗到了孔雀的羽毛,承诺为孔雀好好雕琢。

  她将做成琴的花钿交予卫含霜时,卫含霜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中,眼神欣喜而坚定。

  何奈问道:“你将旧物,故景,做成花钿是为什么?”

  卫含霜苦笑:“姑娘见多识广,当是听过这花钿的来历。”

  何奈翻找出与花钿有关的记忆,她清了清喉咙,道:“花钿由犯人脸上刻字演变而来,但今时今日,花钿丰富多样,为丽容增色不少。若是因为这个原因,卫姑娘给自己上的枷锁未免也太大了。”

  “我曾经将他当作一只鸟儿,试图将他囚禁起来,如今他不能视目,我愿意成为他的琴,他的永清城,他的教坊,他的回忆。”

  何奈不懂卫含霜在说什么。

  卫含霜回到自己的茅屋,拿出一面镜子,在花钿上涂抹呵胶,贴在自己眉心的位置,何奈看到卫含霜的眉心有一瞬间的变红,等她再要细看的时候,那丝红色却再也没有出现。

  卫含霜熬好药,为夏芒送过去。

  她拉着夏芒的手抚摸着自己的眉心:“公子还记得这把旧琴吗?公子在教坊十三年,从来都是用这把琴,我寻能工巧匠为公子打一把一模一样的琴,这琴看上去同先前的那把琴一样,公子来试试感觉如何?”

  在卫含霜话音落下之后,何奈看到,在桌面上,渐渐地出现了一把琴的轮廓,她心中一惊,终于明白了卫含霜要做什么,怪不得卫含霜明明新死不久,她脑海中却没有关于她生前的记忆,也找不着卫含霜的魔方。

  她是在效仿河洛先生等人,以自身魂魄作抵押,守在这阴梦石中,来换取让别人心想事成的能力。

  而何奈是这阴梦石中的主人,他们要达成这样的交换,必须从何奈这里借力。

  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为卫含霜的隐瞒而感到愤怒,还是要为她留在了阴梦石这样的牢笼中而感到悲哀。

  她看到乐师摸到了桌上的那把琴,顺着琴面一寸寸抚过,瞬间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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