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妆
一兜土豆2019-02-19 21:232,512

  碧霄是这一年来的温香阁,温香阁是永清城中声名鹊起的舞乐坊,她初始打的主意是若能够搭上京中子弟,日后行动起来也方便得很。

  虽明了宛丘与林沥关系非同寻常,但是她与林沥井水不犯河水,故而也没有贸然接头。

  这半年来宛丘离开了温香阁,她成为温香阁首屈一指的琴师,只是在一个月前得到了命令,林沥为了宛丘要进宫行刺,带宛丘出宫,让她务必要解决宛丘这个祸患。

  她与林沥不同,她年少背负血海深仇加入了株远门,从开始就知道株远门是个怎样的存在。若是林沥能够刺杀狗皇上,她自然乐见其成。

  她主动联系了林沥,找机会在他的剑上涂抹了毒药。碧霄知晓红绮罗的很多秘密,知道红绮罗为了防止林沥日后反水,在宛丘身上下了毒,也知道宫中的暗线近日来有所动作。

  何奈在宫中为乐嫔调制胭脂水粉,时常托人去买上好的朱砂,暗线在其中动手脚,也是轻而易举。

  这两种毒物混起来,真是无药可解。

  知道狗皇帝时日无多,想到自己命不久矣,碧霄也无所谓为株远门遮掩什么,各取所需,只有林沥那个傻子才会以为自己在行侠仗义。

  碧霄临走前,嘲讽道:“我大仇将报,夙愿已了,还能拉上在场的一人陪葬,也算不虚此行。,”

  何奈讶然地盯着宛丘,却见宛丘面上竟然是带了笑意:“你们对林沥有恩,如今恩情已经还清,林沥自此与你们毫无瓜葛,而魏王自然也会尽力将株远门一网打尽。碧霄,林沥从此自由了。”

  何奈对新辞喃喃道:“原来宛丘早就知晓林沥在的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魏王终究还是把那把琴赠与了宛丘,他虽然忙于查探株远门的势力,每日仍然会抽出时间来陪伴宛丘。太医说宛丘身上的毒症虽不致命,但这么些年下来,已经回天乏术。

  宛丘劝阻了魏王几次,最好也只得由他了。只是宛丘如今不大能使得上力气,抚琴的人从宛丘变成了魏王。

  何奈听着琴音,想着魏王这遭虽然对宛丘不是男女之情,但是这知己情谊,对于此时的宛丘,却恰到好处。

  怀中的新辞突然探出头来舔了舔何奈的脸颊,何奈伸手一摸,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中落泪了。

  她强颜欢笑:“宛丘姐姐是仙女,仙女历劫完了要回到天上,没什么好伤心的。”她一把抹掉眼泪,将脸靠在新辞身上:“新辞,泪水咸涩,你以后就不要吃了,并不好吃。”

  新辞想,分明还只是个小孩子,这般伤心了,还要强撑着。他伸出尾巴在 何奈的手掌缠绕了一圈,没有说什么。

  这日的失态只是一时,何奈接下来的几日又恢复了如常的冷色。

  那日天气很好,太阳照在脸上,宛丘也难得的容光焕发起来,何奈正要给她上桃花妆,她一把拉住了何奈的手,笑道:“奈奈,今日我们不涂胭脂,就白妆正好。”

  “最似孀闺少年妇,白妆素袖碧纱裙。”

  宛丘端坐在妆镜前,何奈用粉扑沾起一层铅粉在她面上打了一层薄薄的底妆,下眼睑处的啼痕深重,用黑黛画了细而曲折的眉妆,挽了偏疏髻。

  宛丘面上一直挂着笑,啼痕落在脸上,无端多了几分圣洁。她最后自己亲自戴上了林沥曾经要赠与她的南洋金珠,这珠子最终是落到了她的手上。

  纵使这南洋金珠不是林沥曾经要赠与她的那双,不过心意却是真的。

  金珠晃着光,在宛丘的脸上投下了一段虚影,落在颊边,像酒窝一般。 宛丘娓娓向何奈讲述着她与林沥之间的事。

  “幼时就在温香阁中学琴,每每见天上纸鸢,总忍不住魂牵神飞,一旦走神,师父的板子就落到手心。我第一次见着林沥,他不知从哪里捡了一个残破的纸鸢披在身上,我不禁想纸鸢成的精竟是这般?他在永清城中走街串巷,听茶馆说书,见江湖纷争,自由自在。彼时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我在温香阁第一次登台,身上没有拿得出手的首饰,管事的原本打算让我随便用一下阁里的首饰,师父也愿意借给我,林沥拿着自己做短工好不容易赚来的钱买了简陋的行头,管事说如果我执意带着这些东西,便不让我登台,我于是就将林沥赠与的封存起来,轻易不敢在台上戴。”

  “母亲来看过我,有次见到了妆奁中的首饰,劈头盖脸地骂了我一顿,说我不知廉耻。既已经是在温香阁中,欢场作笑,收别人的东西就是好,收林沥的东西便是不知廉耻?我更没有想到,母亲从前就找过林沥,提醒林沥注意我们之间的云泥之别。我哪里是云,我不过也是陷在风尘中。虽然林沥知晓我并无嫌弃他的意思,到底有些东西是不敢宣之于口。”

  “在温香阁中,纸醉金迷见得多了,断然是不愿意过浪迹天涯的漂泊日子。在宫中待的这半年时间里,虽然不免作低伏小,却不必再以色事人,倒也成全了我这心比天高。”

  宛丘说完这些之后,走到了从前在温香阁中时常弹起的琴。魏王送的琴太贵重,怎好让一把新琴,沾染上她这将死之人的晦气?

  宛丘一边弹琴一边唱曲。

  “月夕花朝起,看东风纸鸢,觉春意浓浓。竹马举杯推盏,把酒言欢。青梅不尝风月,心比天高,终落了个殊途异路。”

  最后的一个音调落下来,宛丘躺在琴弦上,姿态温婉,像是在做着一个美梦。

  何奈眼睁睁地看着宛丘并那把琴,渐渐化成了一团黑气,而后消失不见。 方才的琴音似乎只是幻觉。

  空荡荡的房间里,一个小姑娘迈着小短腿爬到凳子上,环抱着自己嚎啕大哭。

  几天不见的新辞突然出现在小何奈身边,他伸出爪子抚摸着小何奈的头:“宛丘姐姐是去到了她的归宿。”

  小何奈泪眼蒙蒙地望着新辞:“新辞喵喵,宛丘姐姐真的历劫回去当仙女了吗?”

  新辞点点头。他刚刚吸食了秽灵的梦境,还未消化就急急回来看何奈。

  他又补充了一句:“是仙女,她回去之后就不会记得人间发生的种种。”

  小何奈抱着新辞,眼泪鼻涕一齐蹭到新辞光滑的皮毛:“呜呜呜,我不想宛丘姐姐走。”

  新辞拉着小何奈的手:“若是你思念宛丘姐姐,我可以把她从前的梦境给你看。”

  小何奈摇摇头:“看得见,摸不着,说不着,有什么用,奈奈姐姐变成隐形人的那段时日心中也是痛苦得很。新辞喵喵,你会一直陪着我和奈奈姐姐吗?”

  “我会的。”

  新辞慢慢哄着小何奈入睡,彩色的丝线在她身上结着网。

  小何奈做了一个美梦,梦中宛丘姐姐历劫归来,重登仙位,她找到了林沥,与林沥再续前缘。

  面前的小孩睡梦中渐渐勾起了嘴角,新辞想到孟婆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心中又不觉泛上了几丝忧虑。

继续阅读:第21章 河洛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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