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父亲看完之后突然浑身一颤,随后眉头却是越皱越紧,脸色也是阴沉得可怕,到最后甚至在沙发上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客厅里背着手踱步,绕了一圈又一圈。
顾家父亲这才一屁股坐回到沙发里,阴沉的脸色有了一丝缓和。他把头向后仰去,整个人像脱力一样靠在沙发里休息了一会儿,闭上眼睛,抬起手用力的在太阳穴处揉了揉。
“孩子他爸……”顾母有些担忧地开口,似乎想劝说些什么,又被顾家父亲摆了摆手阻止了。
“罢了,罢了。”他叹了一口气,“当真是造化弄人,缘分上的事谁也说不清,那是老天的安排,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控制的。年轻人的事,就让年轻人你们自己解决去吧,这种事以后不要再来问我了。星爵,你一直都是一个眼光不错的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希望这一次,你也不要让老爹失望。”
“我绝对不会的。”顾星爵坚定地回答,“我会让你们相信,苏曼文完全配得上顾家儿媳妇这个位置。”
而此刻,苏曼文站在城市另一边自己的小出租屋门前,内心却丝毫无法平静下来。
和顾星爵分别之后,苏曼文并没有马上就回家,而是绕了一大圈路,去市中心逛了逛,希望把自己置身于人群中间,以此来缓解内心的不安。然而她没有料到的是,周围越是嘈杂,就越是把她内心的悲伤反衬得更加明显,她根本没有办法让自己恢复平静。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快乐的样子,并没有人注意到她情绪的异常。那些笑着闹着的人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不管是谁看起来都很幸福——可是这个世界偏偏给她苏曼文开了一个如此大的玩笑,所有她自以为是的幸福,不过都是一场泡影而已,等到一切都结束了,她还是要回到孤单一个人的状态里,独自面对这冷漠的世界。
她靠在路灯的栏杆上,满眼悲伤地仰望着天空,心想,为什么遇到这种事情的偏偏是自己呢?
慕青今天没有什么预定要做的事,恰巧赶上电视上也没有好看的综艺节目,整个人无聊得快要生出青苔了。她蹲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嗑了两大包瓜子儿,一直坐在家里等苏曼文从顾母那里回来,好给她说点有意思的东西来解解闷。然而左等右等,却不见她回来,又顾虑到她是不是聊天聊得太激动而忘记了时间,慕青也不敢给苏曼文打电话询问,只能努力说服自己,尽量耐心地等下去。
等到晚上天已经黑透了的时候,慕青才终于听到苏曼文用钥匙开门的声音。她一下子从沙发上跳了下来,兴高采烈地去迎接,却敏锐地发现苏曼文的情绪似乎不太对劲,低落得有些反常,对着自己勉强扯出来一个笑容,可是那个笑怎么看都像是在哭,完全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
这不像是一个刚刚拜访完好朋友的人应该有的状态。难道说是在别人家被欺负了?那个来过自己家、性格十分活泼的女生,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阳光?可是这种猜想不太可能啊,明明之前相处得都很愉快,没道理今天就突然闹矛盾了啊。
慕青在这种方面上不是一个很善于揣测的人,她想了半天,怎么想都想不通,只能尽自己的力气,给苏曼文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关心。
“这么晚才回来,外面冷不冷?我去给你冲一杯热牛奶喝,去去寒,暖和暖和身体。”
“不用了,我现在感觉特别累。”苏曼文把手提包随便丢到一边,瘫坐在沙发上,整个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又沉默了下去。
慕青不是很习惯这个样子的苏曼文。自从他们相识开始,在自己面前的苏曼文就一直都是一副十分坚强的模样,不管遇到什么问题,她都没有这样沮丧过。就连她和秦思哲签署离婚协议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一直都是一副高傲而优雅的姿态,仿佛在生活中遇到任何困难,她都有能力把一切化险为夷。
然而现在这个女强人的形象却已经倒塌了。眼前的这个苏曼文和任何一个普通女人都没有区别,她也是脆弱的,不堪一击的,需要人精心呵护的。
慕青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没来由的开始心痛起来。她只能放轻脚步走过去,蹲到沙发边上,伸出双手轻轻地环住了苏曼文,给了她一个柔和的拥抱。
“没事的,曼文,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呢。”
这样一个轻轻的拥抱,瞬间就让苏曼文的泪水决堤了。她用力地抱紧了慕青,哭得一塌糊涂。在这一刻,她只需要情绪的肆意宣泄,全世界其他的事情都和她没有关系,她不想去管,也没有精力去管。
慕青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用温柔的话语安抚着她。过了好一会儿,苏曼文才终于让自己平静下来,抹了抹眼泪,把慕青从地板上拉起来,让她和自己并肩在沙发上。
“你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了?”慕青关切地问。
“你知道吗?前几天来过我们家的那个女生,其实是顾星爵的妈妈。”苏曼文哭累了,用冰凉的湿巾敷着眼睛,淡淡地开口,丢出的却是一枚绝对重磅的炸弹。
“什么?!还有这种事?”慕青大惊失色,“可是顾星爵的年龄也不算小,他妈妈为什么完全还是一副少女的感觉?从她身上看不出年龄感啊!跟我一起自拍的时候明明都差不多的!”
“那是因为她那天穿的是一套比较嫩的衣服。今天我去她们家的时候,她穿的是一套黑色的家居服,虽然保养得好,脸上的皮肤还是那么嫩,但是看起来就比那天稳重多了。”
“那你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妈妈欺负你了?怎么今天突然这么不开心?”
提及这个话题,苏曼文又不说话了。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开口,这儿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复杂,秦家和顾家,混乱得让她一时间难以接受。她犹豫了很久,才终于颤抖着开口。
“我在顾家碰到秦家的老太婆了。起了一点冲突,她在顾家人的面前把我之前跟秦思哲的事情全都抖了出来,气氛很尴尬,我不想让顾家母亲难堪,就提前出来了,然后去散了散心。”
慕青刚想开口安慰她,就听到苏曼文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忽然响了短促的一声,是新消息的提示音。苏曼文看了一眼发件人,没有避讳,直接在慕青面前打开了消息。
是顾星爵发来的,非常简短的一句话。
“到家了吗?早些休息,我还会去找你的。”
慕青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苏曼文。苏曼文盯着那条消息看了一会儿,脸上是一种莫名的沮丧情绪,手指在回复框上悬停了好长一段时间,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去,而是退出了界面,重新锁了屏就丢到了一边。
“不打算给他回一条吗?”慕青小心翼翼地问,“你们之前不是一直聊得都挺好的?”
“以前聊得好,不代表以后就能继续聊下去了。”
苏曼文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又恢复到了独自一个人发愣,神游物外的状态。慕青一头雾水,不明就里,就算她有心想安慰苏曼文,也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
然而好在慕青自己也是个有过不少恋爱经验的人,虽然在思索的过程当中绕了一些弯路,但还是没费多少力气就猜到了苏曼文变成这样的原因。
“曼文,你是不是觉得,秦老太太在顾家闹了一通,让你觉得自己在他家人面前很没面子?”慕青一脸严肃地盯着苏曼文,“你平时会觉得自己在我面前丢面子吗?不会,因为你知道我太了解你了。如果换做一个陌生人,你也不会去在乎他的想法,因为你根本就不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但如果是顾星爵,一切就不一样了。”
慕青用手扳过苏曼文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心里其实是很在乎顾星爵的,是不是?因为太在乎他了,所以不想让他的家人对自己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才会对秦家那个老太婆的所作所为感到这么不舒服。你想想,秦家在公开场合挤兑你又不是一两次了,以前你哪次反应这么大?就连顾西蒙生日上他们全家组团来闹事,都没见你怯场。现在你情绪低落,绝对是因为顾家的因素在里面。”
苏曼文的眼神开始躲闪起来,好像在逃避什么问题似的,并不想跟慕青讨论这个话题。
“顾母对我很好,我只是觉得以后万一要是不能跟她做朋友了——”
“别拿这个做借口!”慕青迅速打断她不停找理由的话,脸色十分认真,完全没有任何想开玩笑的样子。
“你在乎的是顾星爵,对不对?你在乎的是自己能不能跟他在一起!承认吧,曼文,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早就已经喜欢上顾星爵了,只是你一直都不敢承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