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灵漾和陈科离开会场之后，一路上程灵漾的心绪都不宁。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刚刚唐西川由一开始的怒吼到后面变成低声哀求的样子——
面对她的指责与控诉，唐西川到最后除了一声声对不起就再也说不出其他话了。
但是对不起又能弥补什么呢？程灵漾觉得最可笑的字眼就是“对不起”这三个字了。这么云淡风轻的三个字，只要是中国人都会讲，只是真心的能有几个？那些损失又由谁来偿还？
或许唐西川真的是带着诚意来的吧，但那又如何呢？还是什么都弥补不了。
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程灵漾还是时不时被噩梦缠绕。即使陈科对程灵漾很好，程灵漾白天也笑得很欢，可是一到夜晚，唐西川却总是准时出现在她的梦里，逼得她冷汗涔涔。还有颜夕和那个孩子……
陈科察觉到了程灵漾的异样，刚刚唐西川找程灵漾被他看到了。虽然他听不清他们两人具体说了些什么，但是从程灵漾的表情他可以看出来她是在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两年和程灵漾相处下来，他觉得这世间没有再比他还了解程灵漾的人了。看到程灵漾两只手紧紧地攥成拳头，他就知道她在紧张，眼前的那个男人对她的影响力依旧那么大。
陈科握住了程灵漾的手，继而出声说道：“陈伯，靠边停一下，这里离家不远我想和让灵漾推着我散散步。”
陈伯从后视镜里看到陈科和程灵漾交握着的手，连忙点点头，在他看来少爷和少奶奶是那么地恩爱。
支走了陈伯，陈科握住程灵漾的手柔声说道：“今天见到唐西川还是会难受吧？”
“我……”程灵漾想本能地反驳，抬头看到陈科的眼睛她就叹了口气，“我以为我已经放下了。”没想到她这两年差点连自己都骗过了却仍旧骗不过心明如镜的陈科。
陈科点点头表示理解，“灵漾，我很感激你在我最无助的时候陪在我身边，现在我也快能站起来了，我不想以这个理由将你接着绑在我身边。”
程灵漾听出了陈科话里的意思，坚定地摇摇头，“我嫁给你不是为了还债，我是真的很认真对待这段婚姻的。”
这两年程灵漾看陈科的眼神是温柔的但是没有任何其他的情愫，而陈科从程灵漾和唐西川短短几十秒的对视中就能看到那复杂的情绪中有一缕是深埋依旧的爱。
“我很认真在跟你探讨这件事情，如果你心里还有唐西川我可以退让，只要你幸福就好。”陈科虽然难受但是还是接着说道，“我们本来就只是名义上的夫妻，这点如果有必要我会跟唐西川说明的。”
新婚之夜程灵漾紧张地坐在床头，陈科看到程灵漾瑟瑟发抖的肩膀，便笑着说，“我睡客房吧，在我腿好之前怕是不能跟你同床了。”
听到陈科说得这么露骨，程灵漾脸红了起来，但却明显松了一口气，“我去给你铺被子。”
陈科看着程灵漾的背影暗自道，“等我腿好起来的时候我会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几年之后你还是爱不上我的话，我一定放你自由。”
现在是陈科实现他当时的承诺的时候了。
程灵漾闻言正了脸色，“我绝对不会再回头找唐西川的，我放不下并不是因为我心里有他，只是他曾经给我的伤害太难忘了。”程灵漾强压着自己心里那一点异样说道。
“那你爱我吗？”陈科低声问道，低到程灵漾差点听不清。
“我……”程灵漾不想欺骗陈科，只是说道，“我已经习惯了有你在我身边，我喜欢那种安稳的感觉。”
可是依旧不是爱不是吗？陈科悲哀地在心里说道，但是面上却不露声色。程灵漾陪他的这两年已经是他这辈子最好的回忆了，他不敢再奢求太多。
陈科见程灵漾倔强的样子也不再多说，只希望总有一天她能真正看清自己的内心吧。
“无论你什么时候反悔了都可以来跟我说，我不会怪你的。”陈科说着就自己摇着轮椅往前方去。
程灵漾看着陈科的背影，暗自下决心道，“无论如何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一辈子！”
唐西川虽然对陈科抱有敌意，但也知道如果要跟程灵漾继续在一起，那就必须得先说服陈科放弃这段婚姻。如果陈科不提的话，依程灵漾的性格是绝不会先提离婚的。
唐西川回到家想了良久还是决定给陈科打电话，打算跟陈科好好谈谈。就算他要唐氏百分之十的股份他也会拱手相让。
这两年唐西川雷厉风行，也倦了，想找回本该属于他的那份温暖。
而陈科这时候刚回陈家，阿姨帮他放好水洗澡他便将手机放在外面。
突然陈科的手机响了起来，程灵漾走过去，虽然没有备注，但是那串号码她已经烂熟于心。
程灵漾看了浴室一眼，走到阳台接起了电话。
“是我，唐西川。”电话一接通，唐西川没有任何客套地说道：“你要怎么样才肯和程灵漾离婚？开个价吧，甚至你要我在唐氏的股份我都可以给你。”
程灵漾不可置信地开口，“唐西川你太过分了！我跟你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我跟陈科的婚姻不是你那点臭钱就可以买断的！”
唐西川没想到是程灵漾接的电话，愣了一下但旋即说道：“灵漾，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你不好意思跟陈科开口我去说，他要什么补偿我都会给！”
“唐西川你就不要往你脸上贴金了，什么叫我心里还有你？就算有，那也是劣迹斑斑的你！”
“不！只要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保证会让你从新爱上我的！不……你不用爱上我，只要肯让我对你好就好了！”唐西川激动得已经语无伦次。
程灵漾心里一震，但仍旧道，“唐西川，要我说多少次你才会放弃？你不要那么执着了，过去的已经过去。我和陈科会一直生活在一起的，你还是找个人结婚吧。”
“不！我们还有一辈子的路没有走，我会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的！我这辈子不会爱上别人了，再也不会了！”唐西川怕程灵漾挂掉电话，连忙急着说道。
“太迟了。”程灵漾淡笑道，“我如果对着你怕是要一辈子都活在噩梦中了。”
唐西川不甘愿就这样被判死刑，“不……”
“你别再那么自私了，我绝对不会改变我的主张，我会一辈子够守着陈科的！”程灵漾坚定地说道，既在说给唐西川听，也在说给自己听。
“是因为陈科的腿对不对？是因为他的腿你才继续跟他在一起的！你不能拿你一辈子的幸福来报恩！”
“不是。”程灵漾平静地打断他，“陈科过阵子就要动手术了，他会好起来的，我们会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我是在追寻自己的幸福。”
唐西川还要说什么被程灵漾又接着说了，“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找陈科了，就算陈科和我离婚我也不会嫁给你的！”说完不待唐西川反应便挂了电话。
唐西川听到电话里一阵忙音，心里更堵得慌了。
他想到今天程灵漾还和唐父叙旧，便敲响了唐父的门，“爸。”
“进来。”唐父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将老花镜扔在一边。
“爸，灵漾回来了……”唐西川接着说道：“这次我不想再错过她了，您跟她关系还不错，您帮我劝劝她吧，这次我一定会对她好的！只要她肯回来，我做什么都行！”
在唐西川进来的那一刻唐父就隐隐约约猜到了唐西川的用意，静待唐西川说完，过了半晌，唐父才开了口，“两年已经过去了你还在奢求什么呢？灵漾现在过得挺好的你就不要去打扰她了。”
唐西川失魂落魄地摇摇头，“我也以为我能做到远远地看着不打扰，但是今天在晚会上才发现真的很难，我总是不由自主地朝她靠近。”
“不行。”唐父摇了摇头，“这些都是你自己造成的，既然当初选择背叛那就不要再爱上。”
唐西川径直地跪在唐父的面前，“这辈子我已经错了一次，不想再抱憾终身了。爸，我从来没有这么求过你，你就帮我一次吧！这真的是我这辈子最想要的东西。”
唐父叹了口气，孩子啊，不是为父不肯帮你，今天我已经帮你试探过了……程灵漾只要提起那个孩子仍旧色变，让她怎么放下以前的一切跟你重新开始？哪怕和陈科再平淡，那也是安稳的幸福。
想到程灵漾那张淡然宁静的脸，唐父就点不下那个头。程灵漾那孩子好不容易肯回国见他，他实在不想再介入年轻人的事了，更何况这件事情上面程灵漾是从未有过的坚持。
“如今的生活才是灵漾想要的，我作为长辈不会干涉她的决定。我希望你不要让她更加恨你。”唐父说完不忍心看唐西川还跪在那里，就径直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