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回去的路格外漫长,昊宸的黑靴踩出“咯咯”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格外响亮。天上的星子静静闪闪,散发着幽深的光,身后的太监提着灯,小心的提醒:“太子,小心地下的路。”
一夕之间,身份便成了继承大统的太子,罩中的灯忽明忽暗,昊宸的脸在他人的眼中是游离不定的,在他身边侍奉多年的小卫子,极少见主子这样失魂落魄。
他看见皇子失神的时候,只有两次。一次是今天,还有一次是从颜城归来之后。二皇子每年都会到颜城住些时日,颜城是慕妃的故乡,皇子思念逝去的母妃,通常一去都是大半月。
每年如此,可是唯有今年,皇子回宫以后闷闷不乐,像是有什么心事,他问小卫子,天上的飞鸟和水中的游鱼有可能在一起吗?
小卫子据实回答,当然不会,万物都有遵循的规律,鸟和鱼不属于同一世界,又怎么会在一起?
当时皇子听后晃神了很久,一如现在一般。
小卫子忍不住说到:“太子,你的靴子……”
昊宸低头一看,靴面全然已经湿透了,这时才感觉到丝丝的凉意渗入,他加快了步伐,回头说:“快些回宫吧。”
快些回宫,早早的睡下,便不必想这些困扰的事情了,絮歌,你呢?今夜,你是否和我一样,心绪愁苦?
絮歌侍奉叶淑仪睡下后,已经过了丑时,可她睡意毫无。突然,想弹绿绮古琴了。进宫把绿绮藏起来之后,便再也没有动过,那是娘亲留下的最珍贵的物件,如今娘亲近在咫尺,可她还要忍受相见不能相认的煎熬。
身不由己,何时休?从床下的洞里找出古琴,裹着绿绮的布上满是灰尘,絮歌有些后悔把琴藏起来,土里的潮气对琴弦有损,这样的好琴,总不能毁在自己手上啊。
絮歌抱起琴走出香芳殿,走到宫中僻静的一处院落,准备弹琴。不远处传来隐约的叫喊。这里远离皇宫的繁华之地,鲜有嫔妃居住,只是白头宫女的终老之地。
絮歌凝神听着,只是一些嘶喊叫骂,听不清在说什么,莫不是皇宫里的冷宫?冷宫絮歌只听宫人们隐秘的谈起过,进宫这些日子,并不知冷宫的具体处所。
远方的叫喊越发凄厉,絮歌听着不觉毛骨悚然。周围的风呼呼喝喝,絮歌拨弄琴弦,弹起一首《月满西楼》。
曲调低沉舒缓,絮歌的指尖勾勾弹弹,绿绮琴上妙音流转。一曲弹罢,絮歌发现不远处的叫骂声也消失了,这么晚了,一定是睡了。
秋夜凉寒,后半夜更是如此,絮歌出来时本就穿的不多,待的地方阴风阵阵,不一会儿便瑟瑟发抖。
第二天,絮歌受了风寒,发起了烧来。
絮歌很少生病,可是这一病,渐有来势凶猛之势,这一病,便是一月之久。其间桃妃谴汀兰来看过几次,太后虽未派人来,但也托叶贵姬让絮歌安心养病。
昊宸外出归来絮歌的病也未好,昊宸不好明目张胆去看絮歌,只能等到夜深透透潜进香芳殿,和絮歌小叙,时短情长,再多的时间也有说不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