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一路到了柳城侯府大门之前,整个人都瘫软了下来,心中伤痛万分,就像是天塌下来了一般,无助和无奈像洪水一般涌上心头。
昔日风光无限的柳城侯府,如今却是大门紧闭,朱红色的府门之上交叉贴着两张宽大而陈旧的封条,时日已经很久了,封条上面既有官府的印章,又有东玄山的印章,这代表柳城侯府门之上贴的不是封条,而是压着两座大山。一座是凡人动不得的,另一座是修仙之人不敢妄动的。
府门上方两个大红的灯笼已经褪色,灯笼里面的灯,也不知道多久没有亮起了,两个灯笼之间,结了一张大大的蜘蛛网,一个长相丑陋的大蜘蛛在上面打着瞌睡。
沈越提着沉重的步子向前迈了几步,就在他现在站立的位置,要是在以前,已经有人呵呵的给他打招呼说道:“三少爷回来啦?”
而现在这一切都不复存在,这个结果,沈越知道,完全是因为自己才连累了家人,心中犹如千刀万剐,两行泪水在情不自禁的掉了下来。
先前听到店小二的话,沈越还以为他是瞎胡说,难以接受,但是此刻,沈越却希望店小二所说是真的,这样的话,一家人虽然都被关在了东玄山中,但是却还没有去世,这至少能换回沈越心灵上的一点点安慰。
多年未回,虽说现在家中已无一人,但是沈越想进去看看。
正要伸手去撕掉府门上的封条,沈越只觉得有人一把拉住自己的手腕,向一旁而去。
由于对方拉着沈越而走,一直都背对着沈越,头上乱发披肩,衣服上面满是油污和破洞,肮脏不堪,显然是一副乞丐打扮,要是换了往日,沈越怎么能让这样的人拉着走过几条巷子,只不过此人身上有一股莫名的感觉,让沈越无法抗拒,就像是自己小时候,父亲拉着自己一样。
跟着眼前的这个乞丐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才停了下来,沈越挣脱了被拽的隐隐生痛的手,道:“前辈为何拉我来此?”
沈越这才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乞丐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由于满脸污垢,看上去更老,一副瘦骨嶙峋的样子,沈越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却有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乞丐老头不答反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去撕掉侯府门上的封条,难道就不怕被东玄山以魔门乱党的名义抓走吗?”
“哈哈哈!”沈越大笑三声,笑声中充满了憎恨和愤怒,声音也有些颤抖,乞丐老头也是暗暗摇头。
“东玄山,挂着仙道之名,不问是非,欺压弱小,若是有朝一日,落在我的手上,我一定叫这帮伪善之人跪地求饶!”说罢,沈越一拳击在一块石碑之上,石碑寸寸龟裂,不过多是化作一滩石粉,情到深处,沈越也管不得身边有无他人,忍不住感叹道:“我沈越,岂能做个不孝之子。”
“啊,果然是三少爷,果然是三少爷。”乞丐老头一把搂住沈越,两行老泪刷刷的流下,冲刷着脸上的污垢。一阵伤心之后,老头松开沈越,跪地磕了三个响头,仰天道:“老爷,老奴总算是不负所望,把三少爷给盼回来了,沈家有救了!”
看着乞丐老头激动的样子,沈越倒是有些不知所措了,但是听其言语,好像有对沈家很熟悉一般,于是询问道:“老伯,你?”
“哦,三少爷,你不认识老奴了?”本来侧着跪在地上的老头,听见沈越询问自己,这才想起身旁还有个沈越,于是赶紧转过身来,又给沈越磕头。
“老伯,这万万不可,你这是为什么呢?”沈越赶紧扶起乞丐老头,不管对方是什么人,沈越自觉也承受不起这样的厚礼。
沈越伸手去扶乞丐老头,只觉得乞丐老头双手干茧多过一般船家数倍,沈越心中猛然一惊,低头又看见其左手手背之上一个长约两厘米的刀疤,当即跪在地上,道:“铁叔!”
这位乞丐老头,正是沈卫城的头号心腹,号称铁面将军。
当年沈卫城是结拜兄弟,两人一同参军,沈卫城是百夫长,铁面将军是十夫长,在一次战斗当中,铁面将军被敌军抓去,沈卫城请求出兵救人,但是遭到了其上司的极力反对,说是不能为了一个小小的十夫长而损兵折将。
沈卫城一怒之下,单枪匹马,从敌营之中救出被折磨的半死的铁面将军,沈卫城因为这件事情,被告以无视军纪的罪名,被贬为士卒。
但是这件事之后,沈卫城三个字,不管是在自己队伍之中,还是在敌营之中,都是人人知晓,铁面将军更是不再为官,一直守卫在沈卫城的身边,发誓以命效之。
由于战乱,死人的事情天天都有,军队绝对是个成王败寇的地方,转战没有几月,沈卫城所在的军队就人才匮乏,连吃败仗,朝中连派了三个大将的没有办法挽回败局,反而更陷僵局。
沈卫城当年也是年轻气盛之人,已被提为小前锋的他,眼见自己身边这么多兄弟都被消耗掉,而朝廷却派不出一个有用的人,于是立下军令状,以全家性命为赌注,自领三千轻骑,趁着连天大雨,连夜破了敌军三座营寨,为战斗的胜利打下了第一场胜利,沈卫城也因此战而名声大躁。
或许是老天眷顾,正当双方打的难解难分的时候,三军主帅却被暗杀,朝廷立即下了任命书,提升现任副帅的沈卫城当了主帅,这样军心才得到了暂时的稳定。
自此之后,沈卫城和铁面将军就并肩作战,打出了一番天地,柳城侯这个封号也是在这次大战之后获得的。铁面将军治下,军纪严明,而且平时少有笑容,除了沈卫城的命令,其他人在他眼中就是个屁,刚开始的时候,只有少数几个人在背地里叫叫铁面将军,到后来,从上到下,都这么叫他,就连朝廷都知道有这么个铁面将军。
本来沈卫城已经向朝廷申请给铁面将军加官封侯,但是他自己却拒绝了,不止如此,就连老婆都不娶(后来听说他在那次被俘之后,被敌人打伤了重要部位,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跟着沈卫城服侍着,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了。
可能是由于铁面将军叫的习惯了,战争过后,这样的叫法反倒让人觉得亲近,也就没人更正了,沈越自小就叫他铁叔,这是父亲明文规定的叫法,沈卫城的三个儿子之中,也就沈越深得铁面将军的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