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璃秀对他用情之深,李廷之的确是欠疚万分,但她运用上官家族的势力相逼,却让李廷之非常反感。
他的下一句话,仿佛一柄利剑,最终将上官璃秀的深情,无情又凛然的剖了开,“你可能永远也不知道,不是我不愿意娶你为正妃,而是母后早为我准备好了正妃……”一个形式上的正妃,却只有李廷之明白它的意义。
“就是穆敏吗?!”上官璃秀失声尖叫的质问,她知道太皇太后莫名其妙的喜欢有夫之妇的穆敏,而对怀了李家骨肉的自己,却分明给以冷落,这让上官璃秀真的很受不了,她为了李廷之背弃父亲与大哥,甚至不顾上官家族的命运,弄得现在有家也回不得,可他,他们却这样对自己……
“李廷之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为什么啊……”,她歇斯底里的质问,却像要撕破李廷之耳膜似的,上官璃秀有所不知,这个为什么,李廷之也想问自己的母后,可是他问不得,也问不出口。
可上官璃秀这么苦苦纠缠,却让他原本压制很好的烦燥,顿时像滔天洪水一般将他淹没,“来人啊,将上官小姐送回上官府……”,上官璃秀以为他会有解释,却没成想是将她送开,不要她了,她推攘兵卫,尖声挣扎,“不……我不走,我不会离开你的李廷之,李廷之……李廷之……”,再喊再叫可仍旧被人拖了下去。
她撕心裂肺的冷笑,“李廷之我恨你,我恨你……”,女人的怨恨尖叫,一时间传遍了整座王府,可她却不知道,此时送走她,才是在护她周全……李廷之心中有失的苦涩一笑,刚刚一转身就对上了、蕊嬷嬷那仿佛看透一切的眼光。
她从门口慢慢走到李廷之面前,眼里的明透与慈祥相交相融,蕊妈妈苦笑的望着面前这个高大的男子,“送走上官璃秀,是怕娘娘为‘她’扫清阻碍吧。”,她不是询问,而是肯定的问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李廷之对待蕊嬷嬷,其实就当成自己长辈一样,可蕊嬷嬷却是太皇太后的人,他从小就由她照顾的原因,他自然清楚不过,只是此时此刻,他并不想连她也哄骗,“……很小的时候就知道,是有一次睡醒时,听你劝母后时知道的真相,为此我还去寻找过我的亲生父母……”
当年太皇太后远离燕京,逃命回到兴京,半路遇劫产子,但生的却不是儿子,为了报复那些追杀她的人,故而从半道上劫了个也刚出生的男孩儿,她运用同样的手法,偷龙转凤,为的也就是今天这一场生死对绝。
这样多年来用心良苦的准备,一环一环的相扣,又岂能留给他人一丝一毫的端疑,李廷之年少时的那场寻亲,最终当然是无果。
可是这个念想却一直存在他的心底,在得知太皇太后要他自己说出来,不娶上官璃秀时,他终于是确定了,太皇太后给他安排的正妃,只能是以收养为名、那个与他互调命运的女子。
他问蕊妈妈,“兰亭什么时候来京?”,可也同时肯定,他的的确确不是太皇太后亲生……却要承受太皇太后的仇恨,将自己当成报仇的工具,来偿还她多年来的苦心教导和养育。
李廷之平心而论,她这位母后虽然阴谋又深沉,可是对他却从小到大的宠爱有佳,这让他恨都恨不起来,虽不是生母,可是养母的恩情,他也不能昧着良心视而不见啊。
与蕊嬷嬷秉烛夜谈,他虽然知道自己的身世,也的确感慨命运的捉弄,但是对太皇太后的确也有浓浓的母子情份,蕊嬷嬷这才真的放下了心,劝着他,“兰亭知书达礼,端庄美丽,性子又是出了名的温和,与你又自小相识,你娶了她到底是最合适的。”
的确合适,他若不娶这位视作妹妹般的兰亭,怕是太皇太后对他所有的情份,都会转化成刀光剑影了吧……上官璃秀的事,也只是一个开头罢了,李廷之回到燕京后,只觉这心全被爱和恨纠结着,不管是真心相爱的穆敏,还是母子情深的母后,仿佛全变成了他的一个劫。
可有些事,并非知道怎么处理或者对待,就能按着那个方向进行的……李廷之突然转过来,双眼灼灼的问蕊妈妈,“我父母当年……当年……”,会不会也被太皇太后封口。
蕊妈妈会意时,简直吓了一大跳,“当年我们前后都是追兵,抱回你时,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再管你父母……”,李廷之也是知道,当年在西北,又正值戎族外兵入侵,太皇太后逃回兴京时,那简直是兵荒马乱,在他打听得来、和当年偷听她们的谈话中,也的确了解到,他原来的父母也是逃难者之一。
只是这个不问清楚,他真的无法全心全意的将太皇太后交待的事,继续做下去。
又与蕊妈妈说了很久的话,她离开时却忍不住提醒李廷之,“寿王妃终究是有夫之妇,娘娘对她礼遇有佳也是有原因的,相信王爷知道其中轻重,待她时也应该有些分寸才对。”
上官璃秀会下意识的以为穆敏就是正妃人选,蕊嬷嬷不用多猜多想,也摸出了些李廷之心意。
这个提醒却是为李廷之好。
可她,她们又是否知道,真正为他好的,又应该是怎么样的?
穆敏……他对着寂静的黑夜,那心却依旧不由自主的呼唤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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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敏……而同时念着这俩个字的,又何偿他一人。
“王爷……”,林海喜悦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王妃回来了……”,林海说话间,就忙给身旁的穆敏施了一礼,“王妃快进吧。”穆敏奇怪的打量了眼听雨楼,李衍若病重应该躺在自己的寝屋里,怎么会被移到这里。
听雨楼原是月容与李衍的爱巢,穆敏这倒是知道的,莫非……莫非李衍时日无多,才会来这里回顾当年?!
穆敏说不清楚这心里复杂的滋味究竟有些什么,但的确脸色变了又变,可是举步而进的步子,却明显的快了许多,可当为他担心不已的穆敏,一路行来都有些喘的她,却看到那个男人好好的站在她面前的时候,穆敏真的恨不能一耳光煽掉他脸上的浅笑。
“别生气……”,李衍含笑的走向穆敏,虽然眉眼清朗,病弱已淡,可那行走间,却明显有些不对劲,穆敏眉头高高一挑,抱手冷问,“你又在耍我?!”有这么吓人的吗,她还真心为他……
李衍忙蹙眉解释,“是我双腿旧疾犯了,就会这样……”,他捏了捏原本摔断了的小腿,很艰难的坐了下来,穆敏气得不愿意继续过问,冷冷的看着他这么虚弱。
眼神透出的是活该,可她心里却忍不住又开始担心,“到底你的病怎么样了?”,身形一转,她就坐在他的旁边,手上却下意识的捂住了缠在腕中的绝儿,她又担心他的身体,可又忍不住防备。
对李衍,对李廷之,她好像都不能敞开心一回。
李衍仿佛没有看出她的异样,只因她这语气中的关切,又露出了浅笑,“……好了,已经大好了。”这男人病了一场后,不经意就眉眼一柔,对着她时,总是薄唇微勾,与原来的冰雕脸,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莫名其妙的让穆敏怀疑更深,“你的病到底怎么样,要叫我来,就把情况说清楚,不待这么遮遮掩掩不清不楚的……”,一时为他心急,就烦躁了起来。
却又引得李衍眉眼轻扬,可突然他目光一闪,“听说你今天与人西山踏青?”他清幽幽的眸子里,的的确确是寻问。
不是听说了吗,还要她回个什么答……穆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有种被抓包的窘迫感,可仍旧死鸭子嘴硬的大点头承认,“是和李廷之去的,你的人就真没有查……”,对上李衍微一闪的异样目光时,穆敏突然嘴唇一咬,反而解释道:“我也不是闲得无聊才去的……”
李廷之不得不防,李衍应该明白,再说她今天也的确大有收获……想到李廷之自嘲,他与李衍都是大燕皇室争夺下的产物时,穆敏心口上就是一揪,反射性的望向了李衍,“你……”,本来欲说不要他乱怀疑,到嘴边的话却立刻一转,“你是为了这件事,半夜三更把我找来?!”
她虽然武功尽失,但终究五官的感觉还是异于常人的灵敏,他呼吸均匀有力,根本没有什么大事,可刚刚她怎么就没有发现?!
穆敏突然小脸一垂,奇怪的不敢与他对视了。
手指捏手指,她不明白今天晚上这浓浓的担心是不是代表……突然,一双大手将她的两只小手握得紧紧的,穆敏目光上移,四目相对,李衍这个大冰块,竟然一脸温情的对她轻语,“敏敏,回来吧……”,仿佛是呼唤远他而去的爱人,那种思念与爱怜之情,不言而喻。
人就是这么奇怪,总是对不确定,或者不愿意去确定的事,特别是男女情爱这方面,下意识的躲躲闪闪……也许李衍不先软下态度叫她留下,她还有可能自个儿给想清楚了,可是他这话一说。
冲进她脑海里的,就全是他们相处间的不愉快,其中他伤害绝儿等的这件事,一直不能让她释怀,又更何况像害她假怀孕,强暴她……这简直是她的恶梦,穆敏就觉得突然间,与李衍之间的那个坎,倏得一下又耸了出来。
但对李衍的邀请,她的确有些心动,终究也说不出原来那种冷言冷语,她就像没有听懂他意思似的,“虽然天色已晚,可是我还是非得回穆府不可,最近又到了一品香半年结算的时候,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在外面逗留……”
她在拒绝,在躲闪他们之间的问题,李衍却不愿意她再将自己推开,他突然有些暧昧的勾起了她的小脸,四目相对缠绵不已,“对以前的事,我抱……”,她却不知道,自己竟然害怕听到他将前事抹尽,忙笑着插嘴,“真的是太晚了,我,我明天再来看你……”,她推开李衍时,几乎是落荒而逃。
可刚拔开房门,李衍哇的一声,接着“砰”的一个大响,他摔在了地上,“敏……”,突然虚弱的像变了个人,血渍沾在他很颊边,更称得他脸色残白,“你到底怎么回事……”,穆敏气急败坏的扶他,大喊林海,“快去宣大夫……”
一下子听雨楼,灯火通明,林海等府臣也围了过来,小杜大夫要求李衍放开穆敏时,他虚弱的喘着粗气,非要在众人面前确定一件事,“答应本王,你不会离开……”
穆敏也是人,那心是肉做的,看着面前这个强大的男人,突然变得这么病弱,又这么的深情相求,她那心就算曾经被他伤得千疮百孔,此时此刻也的的确热腾腾了一下。
“我不会离开,但你要快点好起来……”,眼泪莫名其妙的挂满了脸,他将她的泪水抹了又抹,才体力不支的昏死了过去,穆敏被林海等请到了一旁相等。
小杜大夫立刻施针救人,看到那一排排银针,几乎插满了李衍的整个面膛,穆敏这才肯定李衍的病根本没有好,她问林海,“到底怎么样个情况?”
却是绝儿通过心语,率先回答她的问题,“难怪清和鱼会说蓝蔻有问题,原来王爷被她吸噬过精息……”,穆敏就没顾得上欲言又止的林海,同样运用心语大问绝儿,“你是说蓝蔻伤李衍,这怎么可能?!”
“可是事实如此啊姐姐……”,绝儿用不屑的口气又道:“那女人还说爱寿王,根本就是胡说八道嘛,寿王被她吸噬了精息,光凭凡人的医术又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治得好……”
李衍的诊断结果就是,房事过多,精息消耗过盛才会这么虚弱……所以林海被穆敏这一问,还真是不敢答出来,可是林海他们却不会知道,穆敏不仅知道了李衍得病的原因,而且还找出了这个病因的根由。
可恶,谁叫他这么拈花惹草,还真和蓝蔻那不人不鬼的女人发生了关系……
穆敏气愤的站了起来,林海一看,就以为她是看出了什么,忙俯身挡住了她的去路,“王妃也累了吧,不如先歇息一下,估计王爷也就醒了……”,李衍刚刚拼到最后一口气也要留住穆敏,林海就顿时决定,就算拼了他的命,也不能让穆敏离开。
穆敏也没有想离开,严厉着秀颜命令林海,“那还不去给本王妃准备休息的地方……”,林海忙唤来婢女迎着穆敏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