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安殿外殿的东边位置是个富丽而雅致的厅堂,专供皇帝在此享用御膳。
天成月懒懒的赖在安文帝怀里任他抱着自己坐到膳桌前,膳桌上已经布满了各式各色的菜,就连汤都有两道。一时之间浓香四溢,扑鼻而来,天成月的肚子十分配合的“咕咕”相应了两下。
安文帝看她一眼,即是宠溺又是责怪,复杂的,只怪她这么大个人还不知道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
他挥手让侍候在侧的张和带领所有宫女太监下去,好笑的看着她流口水的模样,把精制的调羹亲自送到她手中,再替她端好汤叮嘱道“先喝汤。”
天成月看着体贴的他,分外的英俊神朗。一时玩心又起,把手中的调羹伸出去竟然娇气的命令道“你喂我。”
安文帝笑得无奈,更是满足。看着她眸中闪烁的调皮,并没接过她手中的调羹而是自己端坐了身子转过身把汤碗送到了自己的唇边,优雅而享受的抿了一口。
天成月见他竟无视她错愕了一下,气得有把菜扣在他那怡然自在的表情上的想法。
安文帝见她郁闷的不行,小脸上的不满之色满满心下好笑。却趁她不注意之时大手迅速的揽住她纤盈的小腰,往自己怀中轻轻一带再俯下头去准确无误的对上她那惊讶的小嘴。
暖暖的汤自他口中一点一点的哺入她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的口中。
待她反应过来也只能继续惊讶十足的看着他那满带笑意的眸子,仿佛一坛酒要将她深深的“灌醉”,而她只能醉了一般任由着他将汤一点点的渡给她,暖暖的液体滑进喉咙里。
一口汤下去,虽不是自己喝的,安文帝却餮足的看着她道“要我喂,就是这种绝无仅有的方法,帝王般的享受。”
说的这都是什么?天成月红着她可怜的小脸无语至极,只怪她自己生事!
“这汤实在美味的很,不如……”
“休想!”他还没说完天成月已经极其敏感的打断。
她迅速的推开他然后抱起繁琐的宫裙往桌子另外的位置坐去,直直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哈哈……”安文帝朗声笑开,发自肺腑的愉悦。
“……”天成月不打算再理他,抱着饭碗恰似吃的很自在,心里坚持着默念“多吃饭少生事”。
“月,别噎着自己了。”安文帝笑着叮嘱,为她可爱的模样开心的很。
“……”天成月依旧不作声。
“好,是我不正经,我承认我对月儿轻薄是不对的。”安文帝端起碗往天成月坐的位置走去,然后很小心翼翼的坐下,很诚恳的道歉。
“……”天成月放下手中碗筷眼神示意他给自己添碗汤。
“是,朕的皇后。”
安文帝乐此不彼的乘汤,那样子像是得到了天大的赞誉都没有的高兴。
天成月看着他,呆愣住,皇后?!她都已经不是她了,他还要用这片心意去待她吗?
她摇摇头,不让自己多想……
“好汤!”天成月接过他亲自乘来的汤喝一口继续吃饭,不理他。
“吃这个菜吧。”安文帝继续讨好。
“这个菜也好,你喜欢的口味。”
“嗯,这个肉格鲜嫩味道好,你要多吃点,太瘦了。”
“把这个也吃了,养血气。”
“这……”
“你还让我吃‘饭’吗?”
天成月终于受不了的抗议出声,她很怀疑他是因自己不理他故意的,可看他现在无辜的眼神又一点不像。
安文帝尴尬的看着天成月身前被菜堆得满满满满的饭碗,真的是一点也不见“饭”,全都是他不经意间夹过去的菜。
“呼……”天成月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这个男子把她越箍越紧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之间时而会出现这样的感觉,仿佛两人蹦在一根铉上。可是,转而一想她又自觉,难道不是在铉上吗?
低头看那堆积的满满的菜色,每一样却都一点不差的是她所喜爱的菜色。
他是那样尽心尽力的在待自己好,甚至有些忘形了。想到这,天成月的眸中开始涌上热流。
她低头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才使那股心酸心痛平复下来,执起桌上的筷子把菜分到了一旁他握在手中呆滞的不动的碗里。
他的碗里,晶莹的米饭还是满满的原封不动,可见刚才这么久下来他都是只顾着喂饱她忘了自己吃。
感动又再涌上心头,天成月忍不住眼眶一热看着依旧在自责尴尬呆滞的安文帝霸道的道“快吃了,我喜欢吃的菜你也得吃。”
安文帝看着她,她那双向来纯净的眸子里水珠在逐渐汇聚,他知道她的心在颤动,为了他!可是他总不忍心让她哭,哪怕是感动的。
抬手指腹轻轻的替她抹去扑朔而下的泪珠心疼又欣慰的道“哭什么呢?你说怎么就怎么,我又岂敢不从,这些菜我全都吃掉。”
说着安文帝便执起筷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乱无形象可言了!
天成月却破涕为笑,为他的每一份用到尽心,她又怎能不为此而笑呢。
端起碗,她在他的陪同下吃得自在而得意,这样自肺腑而来的开心竟是这般久违。这顿饭,已是隔了无数个日夜,难怪世人说:相聚太难!
这一刻她明白自己的心,她之所以还在胸腔的位置上跳着,那是她自然而然的希望自他那里得到永远,也渴望着她的永远同时占据他的心。而事实上,她却又明白,两人的永远只能在心底里恒古,于世事里,于天下中,于责任或丰功伟绩而言便渺小的只能藏在心中了。
可她还是决定随心之所向,起码在皇宫里面对他的这些日子不似任何时候,她不需要口是心非,藏藏掖掖。如果她有万千的不开心也不需要刻意隐痛,因为在他面前她不会隐藏的成功。
何况,背道而驰的结果只会越来越错综复杂,始终要发展到如洪水决堤的地步。她已经禁锢了自己的人身,连心也要一起吗?
她一向是尊崇思想的人,时间世事本来就呈现出事与愿违的局面,她断不想连自己都随了世事艰苦的意。就如当年,她选择不哭不闹的方式,是因为她认为当情感已经悄然离去,她无法拿过去的记忆再去禁锢二已不能再重合的灵魂!
她的情感在表面上平淡如水,但在心里那是一生的冗长重量。哭天抢地和幽怨仇恨报复并不能说明在乎的深沉,刻在心底里不能言却怎般都已经隐藏不住的痛更为深重。
这些深重的情感像调落叶碎在山道两边的落叶,葬在泥土里,不知是多少个春秋冬夏。
可如今,也许各怀心事,但起码两个人还能安然相处……
她要的,执着的,本是那么简单,只是于帝王而言却是太离谱了。
他会不会知道她要什么呢?执着什么呢?她不敢说,一直不敢,这样的要求显然贪心。
在他册封其它妃嫔,留宿其它宫殿的时候,那种辛酸揪扯他不会知道。她和他成亲赏不满三个月,即使他的心不变,但太多的事与愿违终究让她望远欲穿了。天下虽好,却不能与君共享!
就算到了今天,回首这些往事,那酸苦依然眷恋在心头。
他曾那样伤她,她明知这条路是必分难合,却又心存侥幸。
她不仅要自问爱他究竟是渗透了灵魂的多深处?以至于反复的飞蛾扑火!
那年的春雨已经葬送过她的伤,明年的春雨还要送她一程吗?
因为春雨凉,她伤得忘怀,往后,连梦里也满是愁思绵连。
忧愁深,雨丝如线,细细密密,浸染了她离开时的一身不安,此后,再难淡忘!
只一个夜,一个清晨,一个午饭她已经思绪惨遭混乱!
安文帝默不作声的看她,她的忧愁他又岂能不知,只是好好的一顿饭,他们却吃出了多少个滋味来?
但她们都不愿意点破,如果可以,如此一餐饭也是极好,不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