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喝汤。”
安文帝见她坐在桌前许久还是不动碗筷便督促道。
天成月皱眉,不明白这又是摆哪出?满桌的菜色有哪一样不是补的?而且还不是一般人补的那种,而是……
想到这她脸红起来,安文帝对她的身体了如指掌,这样的膳食调理在她来月信的时候他便不动声色的吩咐御膳房特地去做,平时是要不得这么补血滋润的。
可是,她今天好好的,可没来那个,他不知道吗?
天成月不好意思的瞄他一眼,正撞上他痴痴的粘着她那张小脸看的眼神,这,脸更红了。
“月,知不知道,你脸红的时候对于我才最是致命。”
安文帝却更加煽情的说了这样一句话,说话的时候他的眼神依旧痴缠着她涨红的脸。只是手自持着没敢去碰她那“另他致命”的模样,只怕一触即发。
“……”天成月对他的调戏无言以对,沉默这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却越发灼热的烧起来。
“哈……”安文帝想大笑出来却又怕她窘得恼他,又硬生生的收了笑声忍在胸口,几乎内伤。
他当然清楚她想到哪里去了,却不想这都多少年了她还是青涩的招人。
“先喝了这碗汤,来。”
安文帝强压笑意,拿起桌上汤碗和调羹喂到她嘴边。
这汤?天成月灵敏的嗅到汤中有特别的药味,不似上个月喝的养颜补血之类的汤。她抬头直直的看安文帝,要答案。
“鼻子真灵。”安文帝笑言,拿她不是办法。
“天成二教善毒,三教则主天下药道,这是必然。”
提到药,天成月便提起天成教内得心应手的药道,脸上不无骄傲。
“天成二教的毒我倒是有所耳闻,却从不知三教通达天下药道,难不成尚药局的药也是三教所供?”
安文帝顺她的话问下去。
既然她主动说起天成教,他当然乐于参加她所感兴趣的讨论。
“皇上圣明。”天成月巧笑答道,已经全没了下午那会的决然。
“那么说大安国从皇都沿驿站一路开到狐蓝的大药局‘鹤安堂’隶属天成教?”
皇宫尚药局的提供贡药的就是大安国第一药鹤安堂,安文帝还真不知道天成教树大根深至此。不仅在江南拥有众多商户,就连分店满大安国的鹤安堂都属于天成教所有。
天成月恍若没有看见安文帝忽然失色的神情,继续说了下去。
“狐蓝国的药种齐全,天下闻名,珍稀药品产量也高,而在狐蓝国内的所需并不高。大安国药膳治理却是多年历史,而且国泰民安多年,南北许多城池尽是富庶,若只靠大安的产量是远远不能满足市面需求的。于是,这条沿着皇城驿道直往狐蓝国鹤安堂分店的布局线路便必然形成了。”
天成月一一为他解说,她说起天成教内务的时候也是别有一番迷人风采。
安文帝倒也不惊讶见到她对这些复杂事务的胜任和稳操胜券,他的女人必然是足够能耐的,这一点他从来不曾忽略,只是舍不得她操心。
“我记得鹤安堂之前只是在皇城和大安国十大城池,狐蓝与大安边境的城池开设了药堂,若我记的没错这条道是三年前才开始整改出来的。”
安文帝也显出惊人的记忆力,哪怕只是对药堂的经营方针,他也记在脑海里。这说明他时刻都在注意整个大安国的势力均衡,难怪大安盛世,他的的确确是个圣贤的君主。
天成月心中突然有了感慨,她怪他,怪他什么,他是胸怀天下的人,怎么可能以小情小爱为重?
“那么你知道是鹤安堂收买了太医局的太医和周大人上书了借用御道的奏折?”
天成月也不惊奇了,帝王所掌控的消息是他们这些不用肩负天下重任的人远远不能想到的。
安文帝微笑点了头道“只是没有人能猜测到鹤安堂和天成教有干系,就连我也没有。”
安文帝如她所愿把天成教又扯进来,他现在根本不会介意天成教隐藏了多大的势力,因为天成教现在的掌权人是她。
边和她聊起她兴趣所在的天下药道,安文帝也不忘一边将手中汤药喂给她喝。
“嗯……”
天成月见他把药送到了嘴边,便含进嘴里了,完全是下意识的随他的动作而动作。
吞下一口汤后她接着道“三年前我刚学会……”
说到此她突然顿住,肯定不能暴露自己三年前学会了上乘轻功,不然时间巧合以他的聪明他一定会发现,然后……
她转而接下道“刚学会怎么看铺子,然后,然后我爹就安排我去鹤安堂长见识了。”
安文帝疑惑的看着她,觉得她绕过了什么话题。
他不忘乘机又喂进一口汤接她的话说了下去“没想到这安排甚好,你发现了鹤安堂供不应求的缺口。然后又想到到狐蓝国的各类珍稀药品早已经是举世有名偏在狐蓝国却绰绰有余,价格自然就便宜。但如果远从狐蓝国运送过来盈利减去运送的这一点也所得无几。光是多请的那些运送人员就要不少的开销,更不用说在两国之间来回需要开辟新的路线行商需要多少财力物力了。这也是之所以多年来,狐蓝的珍稀药品堆成山也没有一个大安国药商敢去运作的原因。”
安文帝一边说一边喂汤,天成月见他对自己的想法了如指掌也将药道市场当时情况分析的一清二楚也不惊讶。以安文帝的才学和所长对付这些根本不算什么,她一一合拍的点头,不知不觉的已喝下了大半碗。
“我当时可是为这件事叹惋了许久,爹都让我放弃了。可狐蓝堆的那堆山可不是石头泥土,是金子。于是我没办法不日思夜想着了……”
安文帝的手又拿着调羹伸了过去,天成月已是自然而然的俯下头去喝下汤药。
“因着狐蓝和大安结盟十多年,两国邦加早已修葺了通达两国皇都的驿道。只是此道专属官道非官不予通行而已,这倒不是太大问题,问题是解决了狐蓝到大安的药材运送上一大片成本的问题。现在国泰民安,官道上每天跑的就是一些送往皇宫的文件,路修的这么好却不起最大作用,这肯定也不是两国君主所乐见。若是鹤安堂的加入能帮狐蓝国带来闪闪的金子,不至于让那些天赐的宝物在狐蓝堆的生霉,那狐蓝自然不会只是简单的问候一下大安皇上您了。当然,皇上您已经有钱到国库都放不下了,自然可以不稀罕我当时提的借用官道,但重要的是皇上您当时看到的不仅仅是金光闪闪的国库,而是官道直通的那一头狐蓝国对大安国于商事民生的依赖,皇上,我说的是不是?”
天成月狡黠一笑,一对眸子里有知己知彼的深刻。
安文帝放下已差不多到底的汤碗,汤碗和桌子磕碰出了声音。
他的大手挑起她感性柔美的下巴“天成教内幕如此深厚你不说朕倒不知,甚至为利益将算计图谋到朕的身上,还挑起两国民生大事。一旦处理不好你可知什么后果?更甚的是,揣测君心,这是决不能犯的禁忌你可知?”
他的手指扣住她肌肤柔嫩的下巴,稍微有点用力。
天成月知道,他不是说笑的,这问题在任何一位帝王君主的身上都会自然而然产生不满的反应,所以他的生气她不会不懂。他是位称职的君主,不是吗?
“皇上若要处民女有罪,民女自当领罪。”
天成月成功激怒了他,就不再奢求什么了。
“不仅妄测君心,且恃宠而骄。”安文帝尽量无波无澜。
实则他的心口是撕扯一般疼痛的,她要他伤害她,他怎么可以拒绝?如果拒绝她便会用到今天那样的办法,自己伤害自己!
“如果皇上担心有一天天成教会毁了大安国,这时候毁了它再好不过。”
天成月冷厉的面无表情,仿若天成教在她看来真是个祸害的存在。
“……”安文帝沉默的看着她,心里暗自诽腹:以前倒从来未看出她这点,狠历起来也是作风铿锵,女将风范。
“怎么样?”
天成月看向他笑颜浅淡而没有真心,却是满室的灯火也不如她明亮好看。
“我助你灭它,如何?”
安文帝的放开她的下巴,双手同时抚向她的脸,以手遮住了她明亮剔透的眸子。不让她迷晕了他的眼,也不让她看见他几乎盛不住的痛。
天成月没有拿开他的手,她也怕他看见她眸子里的脆弱。
片刻后,安文帝才淡定自若道“你对我,就像一味毒,没有害却又偏偏要而不得。”
“有毒便有解药,如若你灭了天成教,也就解了。”
天成月仿若失了心的人,从她口中出来的话此刻没有一丝的感情。
安文帝纠心,说心计,她真不差,他知道她想来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若在此刻把天成教治办了,天成教则会元气大伤,必然会引起四方教徒会云集,等教徒发现总教之中没有总教主坐镇必然会怀疑,那么天成无心等人便输在这里了。
这就叫做你可以收买所有成事的人,却不能收买天下有识之人。
她一开始就打算利用他来挽回天成教……
虽然这样的事他们之间从未拿出来对照,却早已经心照不宣。他救她走的时候正是天成教众叛教之徒作恶作乱,她身中剧毒且顶着总教主之位必难留存一命。天下间若他再无人敢从天成教众功高过人的叛徒手中带走她。
她不可能为他留在皇宫的,他一开始清楚明了。可知道归知道,此时终面对她的谈判,他才知道自己根本不能淡然处之。
这些日子明明好好的,他不知道是什么导致她提前了日子向他谈判这些,这样的谈判也代表了她即要离开的决心。
难不成他哪里做错了?
安文帝认认真真开始反省自己……
“吃吧,饭菜要凉了。”
天成月见他起疑,不动声色的找了这个理由打断她。
她是决不能让他知道她离开的原因的,她的尴尬,她的无处自处她自己知道就好,何须留给别人怜悯?
但她刚才却没能冷静,她表面多平静她的内心却是恰恰相反。
一顿饭下来,两人无话,只有安文帝时不时给她碗里添菜的动作。
不知是不是一开始相谈甚欢谈过头了,这下不知还能说什么使这太过淡的气氛融和些。
安文帝很想告诉她,他不在乎天成教的威胁,因为她。可是他想她此刻一定不愿相信,因为她的心又锁了起来。
今天下午,她出去了,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对劲的事,安文帝直接的想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