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说是陈朔玄,就是纪晞涵,在丞相府中住了十年之久也没有想到丞相府竟然会有这么隐蔽的一个小院,而且这个小院就在她所住的院子的后面。纪丞相打开一道破旧的木门,里面并没有想象中的荒芜,处处透着一股书卷味,朗朗的读书声从屋中传来。
“你们要见的人就在里面。”纪丞相走在前面,陈朔玄和纪晞涵心中越发对那个人好奇。
屋中的人似乎知道有人要来,读书声戛然而止。走进屋中,是一片墨香。“是纪丞相来了吗?”屋中的人迎了出来。这个男人不过三十岁左右,一袭月牙色的长袍衬托得他十分清瘦。陈朔玄觉得这个人分外眼熟,可是搜遍脑中所有人的脸,却不知道这是谁。
“爹,这位是……”爹爹在家中收留贤士并不奇怪,可是为什么要将这个人安排在这儿呢?
纪丞相也知道他们不会认识这个人的,“这位是柳旭言公子,也就是皇后娘娘的亲弟弟,更是六皇子您的舅舅!”陈朔玄终于知道为什么会觉得这个这么熟悉了,亲人间的血缘让他不用自主的想要亲近他。
“侄儿拜见舅舅!”陈朔玄撩起衣袍跪在地上,向长辈行礼,纪晞涵见状也跟着跪下。柳旭言大惊,“我一介平民怎么受得起六皇子和六皇子妃的一拜呢?快快请起。”他连忙将二人扶起来。
“舅舅怎么会在丞相府里?”陈朔玄没记错的话母后的娘家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惨遭灭门,舅舅又怎么会存活至今呢?柳旭言感激的面向皇宫方向,“皇恩浩荡,当今圣上恩典才保住我柳氏一脉!”陈朔玄不禁叹息,父皇对母后真是一往情深啊!不过岳父大人带我们来见舅舅又是何意呢?陈朔玄不解的看向纪丞相。
“再过几日便是科考开始,但是你舅舅并没有科考的资格,我身为丞相,一旦被人发现造假,后果是不堪设想的,我知道这次皇上让你负责监考,到时,就要由你将你舅舅带入考场。”纪丞相解释道。
这恐怕于礼不合。陈朔玄皱了皱眉,柳家一案他多多少少知道是被人污蔑的,但是名不正,言不顺,如果最后舅舅被人发现,又将舅舅置于何地。纪丞相知道他为难,劝慰道:“这一点朔玄只管放心,我已经掌握了柳家被污蔑的证据,如今只需要你舅舅功成名就就能翻案,这一切皇上都是计划好的,而且御史大夫一职除了你舅舅,就再也没有人可以胜任了。”
“丞相言重了!”柳旭言有礼地向纪丞相打了一个恭,“旭言只想洗清我柳家的冤屈,别无所求!”
曾听母后说过,舅舅年幼之时便学富五车,本来可以在朝中一展身手,却没想到到头来竟然会变成这样。陈朔玄环顾整间不知道算是我是还是书房的房子,注意到了桌上的字——一个苍劲的“忍”字。就是这一眼,陈朔玄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帮助舅舅参加科举。那一个“忍”包含了太多的艰辛。
半月之后——
皇榜一出,满街都是喜庆。柳旭言榜上有名,一举夺得状元。宫中的礼仪官一路开道,直奔丞相府。
“恭喜柳大人,贺喜柳大人,夺得状元,今后官运亨头,还请多多提拔!”礼仪官满脸谄媚。柳旭言显得特别冷静,他看着礼仪官送来的状元服,只是扫过一眼,便依旧看他的书。礼仪官被他的态度弄懵了,他见过无数中状元的人,像他这么冷静的还是第一个。“柳大人,请换上状元服,前去赴琼林宴。”
柳旭言站起来,“有劳这位大人了,稍后在下就会去。”
“那在下告退!”礼仪官知道离开这里很久都一直在心里念叨,丞相的门生果然不一样。
次日,丞相在早朝时参了御史大夫一本,告他二十年前捏造证据污蔑柳氏一族,致使柳家满门抄斩,罪大恶极。景明帝派刑部尚书查证,罪证确凿,随后又牵连了朝中其他一些重臣,景明帝按其所掌握的罪证施以刑罚,乔家一门,满门抄斩,其余官员或贬谪或远掉或剥去爵位。皇上告书天下,洗去柳家一门的冤屈。
至此,乔家在朝中的势力被连根拔起,柳皇后、圣缨公主、六皇子、十五皇子在朝中的地位无人能及。
案件牵连甚广,御史大夫一职空缺,柳氏旭言,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破格提升为御史大夫。
堇和二十六年九月——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纵观诸皇子之中,唯皇后嫡出,皇六子陈朔玄,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实乃当今辰央第一栋梁之材,必能克承大统。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储君之位既定,朝中的腥风血雨算是暂时平静了下来。皇太子诏书一出,民间议论非凡,皆说六皇子贤良。
秋风乍起,京城的清晨总是笼罩在一片薄雾当中。城门刚刚开启,便有一脸算是平凡中带着贵气的马车飞驰进了城中。
“七爷,我们要进宫像婕妤夫人请安吗?”驾车的小厮问道。
车厢内传来浑厚的男声,“不用!本王回京的事暂时不要对外宣扬,我们也不用回府,先去龙安寺,本王要在那里小住一段日子。”
“是!”小厮领命,扬起马鞭,朝龙安寺的方向驶去。
马车上的人正是景明帝的第七子——陈朔影。早年间景明帝陈朔影心术不正,念其自幼失去生母,饶他一命,封他为王爷赏了一块地便将他贬谪远方。如今陈朔玄顺利坐上皇太子的位置,他也是时候回来了。父皇啊父皇,你的苦心可能要被我毁了!陈朔影脸上露出算计的笑容。
东宫,太子殿——
没有任何悬念,纪晞涵成为了皇太子妃,她端坐在高位上,喝着清茶。玉贝等到孩子出生,调理好生子就迫不及待的要进宫伺候纪晞涵,纪晞涵没得办法,又不愿她与孩子分离,特地将她和孩子都接近了宫里,让她做陈烨君的奶妈。也奇了,陈烨局谁做他的奶娘都不要,偏偏就要玉贝,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现今在太子宫中伺候纪晞涵的一共有四人,以玉贝为首,下面是菡萏、晴月、沁雪,沁雪就是原来伺候昭仪夫人的五品女官,纪晞涵看中她的细心,加上昭仪夫人的临终嘱托,收归门下。至于彤儿……
彤儿的身份不一般了。她是皇后的侄女,当年柳家被灭门时,正巧皇后将她接入宫中,躲过了一劫,多年来,身份一直被隐藏,现在柳家重振当年的雄风,她自然也就认祖归宗。不过她只要一有空就来太子殿逛逛的。
后宫也平静,似乎什么事都开始顺心,只是不知道新一轮的争斗何时又要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