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铜质雕龙香炉中龙涎香袅袅升起,壁做黄金色,椅凝乳白脂。景明帝的书桌前堆着半人高的奏折,其中不乏立太子、整后宫、正皇室的奏章。刚才还有几位大臣在此禀报边疆的异动,顺公公确实没有说谎,景明帝真的很忙。不过,小顺子过来告知他蓝儿就在外面时,他毫不犹豫地把所有工作都抛到了一边。
等了许久,景明帝没见人来,心中又是感慨,蓝儿还是没有原谅自己,大概回去了吧!便又拿起一边的奏折,专心批改。柳絮蓝没有离开,她就在殿内,就在他看不见而她却能看见他的地方。他的侧脸还是那般的坚毅,总能给人一种无形的贵气,国事压身,岁月毫不留情在他的满头青丝中扔下了几根银丝。柳絮蓝就这样看着看着,她只想这样看着他,她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她不用想后宫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想要这样一直陪伴他。
终于,柳絮蓝走了出去。“堇……”她轻声唤着,飘渺的声音钻入了景明帝的心中。景明帝的身体僵住了,他知道她就在这里,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侧头。“堇……”柳絮蓝又唤了一声。
景明帝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心中的汹涌,缓缓起身,朝她走过去,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他的手轻轻抚上了柳絮蓝的面颊,冰冷的触感让他不由得皱眉,“蓝儿,怎么了?为什么不加多些衣裳?”
泪,从眼眶中溢出来,柳絮蓝扑到景明帝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嚎啕大哭。“堇,对不起,对不起,蓝儿对不起你?蓝儿误会了你二十年,整整二十年啊……堇,对不起……”景明帝叹了口气,把她搂住,手劲不大,却很温暖,“朕……我只要你相信就好……”
“堇……”柳絮蓝抬起头看着他,想要说什么,景明帝用手指封住了她蠢蠢欲动的红唇,“不要说对不起,你懂我就是最好歉意。”柳絮蓝怔了怔,然后点点头,她的脸上浮现了与她年龄不符的纯真笑脸。
这一刻景明帝只想紧紧地抱住她,还有什么能比她更重要的呢?
“堇,我永远是你的十七王妃。”皇贵妃很小声地说,景明帝听到了,将她搂得更紧了。二十年弹指一挥间,一切都变了,只有怀中的人儿没有变。
雪停了,太阳从云中探出头,温暖的光芒洒播大地。窗户透进的阳光打在相拥的璧人身上,宛若画师手中的得意之作。景明帝迎着阳光看去,思绪飘远。
犹记得当年一顶红轿便把当时朝中的宠臣御史大夫柳家的大小姐抬进了他这个不受宠的十七王爷的府中。洞房花烛,一柄金称挑起大红盖头,红羞翠怯,娇靥含春,莲瓣双钩,双目含情,那是他们之间的第一面,但是就只那一眼,景明帝便认定,她就是此生唯一能和自己携手的人。然,二十多年,他却从来没有做到过。他对她有愧。若是当初预料到爬上这一皇位需要失去这么多,那他宁愿不要。
同床异梦二十载,那些事情景明帝不是不能解释,而是不想解释,他始终认为,无论原因是什么,他始终负了她,解释只是为自己找借口罢了。他给得了她荣华富贵,却给不了她名分,这是他当皇帝最窝囊的地方。
似乎是知道景明帝在考虑什么,皇贵妃埋首在他的怀里,淡淡地说:“皇上,臣妾只想陪在你身边……”
剩下的只是一室的叹息,龙涎香的香味飘散,阳光还是温暖如故,景明帝眼底尽显狠色,打鱼该收网了。
沈婕妤把刚才在乾阳宫前的事添油加醋的说给皇后听,皇后气得七窍生烟,当即把宫中的东西全都砸了。她毫不顾形象的破口大骂:“柳絮蓝,你休想爬到我头上!”沈婕妤诧异了,她本不想弄出那么大动静的,难道皇后和皇贵妃的过节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