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最为严密的书房之中,石宜立于书桌之前,手中轻握着狼毫,执笔入神,线条流畅,力透纸背,摄政王的丹青,在祥瑞,如他运筹帷幄的精明睿智一般,亦是被人所称道的,多少人不惜高价想要得到一幅,都无法如愿。而书桌的另一方,默低着头恭顺而立,这样的姿势,她已经保持了快一个时辰,而宣召她的人,却视若无睹般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房内一片诡异的安静,这里,就是默唯一没有探查过的地方,亦是自己接近安平的目的所在,然而,此刻她却根本不敢抬头看一眼,她清楚的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微小的异常,都会让这个精明睿智的王爷产生怀疑,要知道,从没有下等仆人可以进入书房重地,他却将自己叫到这个地方,任谁都可看出,他的试探。
许久之后,石宜放下手中的笔,看着一直静立于旁边的人,那眼神中些许的恐慌和紧张,无不说着这个卑微的侍女是怎样的胆小,然而,原本这正常的反应,却让他心底依旧不安,自己叫她来不就是想观察一下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女子,是否是别有用心,然而她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告诉着自己,她不过是一个胆小的侍女而已,可是,凭着自己多年的直觉,提醒着他,或许,并没有这么简单。
“名字。”冰冷的两个字从摄政王口中说出,如炬的目光凝视着她,属于王者般的气势让人望而生畏一般。默微微一颤,带着些许恐惧的神情看着他,摇摇头,作为杀手,而且是作为一名顶尖的杀手,伪装自己,那是最为基本的训练。
炎赤曾经说过,真正的伪装,哪怕是一个眼神,亦是容不得半点瑕疵,否则,面对强劲的对手,或许你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就可以送掉自己的性命,而默,亦是在炎赤近乎疯狂的训练下,连眼神,都可以伪装的丝毫不差。
“可会写字?”石宜眉头微皱,他可看不懂她摇头是什么意思,是没有名字,还是说不出来。默抬头看看他,才点点头,石宜将笔递给她,示意她写给自己看,默微微俯身行礼,方才缓步走到他身边,接过他手中的笔。
低头的那一霎那,却看见了桌上跃然于宣纸上的画,桃花翩然而飞,枝虬盘错,树下一女子抬头凝望,却只见背影,看不清面容,而那背影正是侧妃,许瑢姝,画旁苍劲有力的字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就是这几个简单的字,却让她波澜不惊的内心,微小的颤动了一下,然而仅仅只是一霎那,默已然转移了自己的视线,不再看那副画,而是提笔在一旁的白纸上写下:哑儿。
如此近的距离,默身上淡淡的桃花香味蔓延过石宜的鼻息,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让他短暂的失神,原本以为,只有瑢姝身上才会有这般香味的,没想到…一丝熟悉的感觉在石宜心底蔓延,却被他刻意的忽略了,不过是巧合罢了,石宜心中道。
“哑儿,这算什么名字。”石宜看着那娟秀的字体微微一笑道,看她那般慎重其事似的,以为她真的有名字,没想到却是这样一个,或许是因为那淡淡的桃花香让他放松了警惕,又或许是他真的相信了这个女人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侍女,石宜无意的扬起了嘴角。默放下手中的笔,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低着头。
眼神无意的瞥见了自己方才画的画,石宜道:“桃夭,以后就是你的名字。”默低着头微微俯身行礼,石宜左手轻挥,示意她退下,默方才缓步退出了房门,而房中之人,却是看着那画中的女子,陷入了短暂的沉思中,呵呵,桃夭,本该是叫瑢姝的,为什么,自己看着她却一次都叫不出口,那在谷底的人,真的是瑢姝吗?
第一次,石宜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然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怀疑,却是因着这个刚被他赐名的女子,那抹淡淡的香味,再次唤起了他心底深刻而温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