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命令还未反过神来的众将士。“薄荷的用量完全不够,你们只有一刻钟的时间!”
“是!”答间短促有力,在紫色同心圆外圈,执刀的战士立马奔至失去知觉的猫妖前,长刀落下,血流成河。
巫镇,议事院长老府。
暗室里空徒四壁,桌椅之外,最北面是一顶香炉及神龛。神龛以上挂着一幅女子画像,画中人仙次寰逸、美得不似人间。
有男子端坐如钟,风吹而不动,半长的胡须垂落至胸前,隐隐泛着奇异的光芒。发丝黑灰相间,面色因着长时间的不见光日而有些青白。
是的,这个人……便是议事院首座长老、紫墨将军司魅影的父亲——司靖。
他几个月如一日地坐在这里,手里握着一串檀木珠子,轻轻滚动……这样单调的动作,已经进行了多久?他恍然不觉时光的消逝,所有一切都如同静止了一般,时空在此凝滞。
没有了喜怒哀乐,亦无了生老病死,仿佛人生就这样如同静静的河流一般,毫无波折地远去。
然而……像是在某一个瞬间,手里的檀香珠如同活了一样在他指尖跳跃起来!司靖的身子霍然一震,然而……眼睛却依然虔诚地紧阖着,心底里发出遥遥的呼喊,神啊……远在巫山之巅的桫椤教皇啊,是你终于,听到我的呼声了么?
掌心最后一粒弹珠自手中跃出,整整一串珠子悬空而起,在他眼前轻轻晃荡。天啊……是什么样神奇的力量,竟然让这沉甸甸的木珠虚浮了起来?再也忍不住,他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如此诡异的情形,暗暗一呼,整个身子蜷缩着跪了下去,额尖重重叩地,发出沉闷的响声。“神啊……请延续您与巫之国的友善情谊,赐给我们保护的力量吧!请永远地、庇护我巫之国的子民,我们将祭献给你,最美好纯洁的血之礼物!”
“上古的月神,请您示下女祭之名,吾将倾吾之所有,达成此愿!”
静了片刻,除了悬浮的香檀木珠之外,没有任何不同寻常之处。
“月神,请您示下女祭之名,吾将倾吾之所有,达成此愿!”
一切如故。
“月神,请您……”
如同祝颂与祈祷一般,这样的声音声声不息,源远流长。
“哗啦!”一个玉匣子蓦然落到他的手中。长跪着的身影如同枯木再逢春一般,迳直一跃而起,将那个玉制匣子紧紧扣住。整整一个月了,一直保持着冷定淡然表情的首座长老终于忍不住翘唇,露出一个深深的笑意来。“神啊,你终于……听到我虔诚的呼唤了么?”
哈哈,作为首座长老最主要的任务之一,他终于获得了神的谕下。自此……再也不会有人敢质疑他的能力了吧?而且……而且,也没有人敢觊觎他的首座之位了吧?若是如此,巫之国的子民,亦可以得到更加安居乐业的生活,能够国泰民安了吧?
呵……呵呵!
首座长老轻笑出声,手指触动匣外的机关,匣之盖轻轻弹开一线,司靖将匣内折叠起来的纸条打开……他知道,里面写着一个少女的名字,而在他看到此中之字的时候,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无论她在天之涯还是海之角,都会将她抓到巫镇,用她的血,来祭奠月神!
然而,在他看清楚纸条上的名字时,却是大惊失色,手指如同失去了知觉了一般,再也无力握住任何东西,任由空置的匣子与纸笺落地。
“怎么是她……怎么可以,是她?”
南巫历二十六年五月十三日申时一刻,战斗仍在继续,血液蔓延的速度逐渐加快,连脚下的绿草丛都已经由碧成朱。紫翼军团在长时间的打斗之后,丝毫未显惫倦之色,反而愈战愈勇,已然在与敌军的交手过程中得出一些防守经验来,完全意义上的劣势逐渐被扭转……
而……被称为猫妖的军团,在为首者的带领之下,杀戮依然势不可挡地侵袭着,仿佛控制了所有黑色斗篷的、战士们的心神。
终于……在申时三刻,一阵风轻拂,扬起了司魅影高高束起的发丝末稍。继而……风力逐渐加大,盔甲掩映下的紫色衣袍已经开始鼓动。
呵呵……好。司魅影在心内暗呼一声,突然喝了一声,“起!”轻捷的身子瞬间腾空而起,双手自两名属下手中掠过,已然抓住了两人手中的陶罐。往东飞至半空中,身子微微停顿下来,暗中使出一股力道,“啪!”左右两只陶罐齐齐碎裂,薄荷浆如同天女撒下的甘霖一般,由东风送着斜斜降落下来,直直淋到底下交战的众人身上。破碎的罐片哗啦啦落地,隐没于青青碧草。
“啊……上使大人,那是……薄荷啊!”墨色包围圈内,突然有一人发出了惊恐的呼声。
“啊!薄荷!”有人喃喃而道,抬头望向上天。
“不行……不行,我们快要……无法动弹了。”另一个方向,也有人惊声呼道。
“怎么回事……薄荷、薄荷在楚州不是已经绝种了么?”
薄荷如同细碎的冰粒子一样落下来,透过黑色的斗篷浸染到猫妖们的身上,如同是冰层一般蔓延起来,将活动着的肢体瞬间冻住。那……那是猫妖的天敌啊!
“上使大人,怎么办?”离得远一些的战士低声问道。“我们撤吧?”
“不……不能让那些人影响到复活仪式。”为首的人大声喝道。
然而,还未及他的语声落下,整个黑色斗篷组成的包围圈已经塌陷了一半儿,众人纷纷跌倒在地,不能动弹。只余下一些道行极深的人直立于此,猫妖上使将红唇抿成一条直线,终是冷冷声下令,“撤!”
语声一停,余下的黑斗篷战士迅速退离,如同风过无痕。
整个战场只余下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的紫翼军团战士,一时间静然。
“快!将对准他们的胸口,将这些恶魔全部杀死!”不知道什么时候,司魅影再次落到高高的将台上,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