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见吗?我叫你们走远一点……我是不能带你们去巫镇了,那里还有你们的亲人、朋友……赶快,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去救他们吧……”童年控制住自己的双手不去抓脸上的红斑,痛痒难耐。却只知道极力地劝说着众人,“不要再管我了。”
可是……没有一个战士离开。
是的……虽然这些日子里童年大人治军严厉无比,却从无苛刻之言,亦能为人表率,以一个战士的准则来要求自己,爱戴他的人不在少数。
“童年大人!”继而,这个自地道出来的战士终于挤上前来,“王上让小的来找你,说是让你将那个猫族的尊者带到巫镇去,可以同猫族右使做一个交易。”
是的……王上还在地道里,而外面的军队……童年环视过众人,几乎都是与他同生共死的将士,个个都在南阳城里风餐露宿,浴血奋战过。可是……却个个都有可能染上瘟疫,是绝不敢派他们入地道的,若是染给王上,那么这个巫之国,还有什么意义?
“不要靠近我!”童年对着来人大喝一声,整个身子已经往旁边退出极远。脑中却突然闪过一个人影来,“去找南莲,去行宫里找南莲,她应该没有染上瘟疫。让她去地道里救王上,她会知道怎么做的。”
“那么童年大人你……”
“呵呵,我现在身染重疾,不能感染到旁人……就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吧。”童年突然抬头看向湛蓝的苍穹,再回视那些慌乱中的人群,还有领着军队尽最大努力稳定秩序却是无能为力的陈长老……上天啊,你到底有没有睁开智慧的眼睛?你看到了么?这里近十万的民众,正在遭受着怎么样的痛苦?
他们又犯了何罪?要这样生不如死?
那名侍卫却是不敢多作耽误,连忙以自己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人群,往行宫里行去。
整个行宫前已然乱成一片狼藉,然而行宫之内在侍卫的守卫之下倒未见多少混杂。即便如此,以往的那些威严却已经完全消失了。侍卫费了好些心思才在行宫的最里层寻到温婉秀丽的侍女。
“南莲姑娘?”
“什么事?”正低下身子拾掇着巫啸渊随身之物、准备一同回到巫镇的女子猛然间抬起头来,见着这个身染血的迹的侍卫,狐疑了一下,问道。
“王上在地道里晕倒了,童年大人又染上了瘟疫,你快去救救王上吧。”
“什么?!王上晕倒了?”南莲猛然间停下手中的动作,“现在这样混乱,怕是也找不到医生了,怎么办?童年怎么也染病了,天啊!”一时间急得不知所措,却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镇定过来,拿起身边的一个水壶,“先去地道吧。”
“好。”侍卫倒是别无多话,一直同她行到地道里,果然见着依然晕倒在地王者巫啸渊,脸色苍白至极,连气息都微不可闻。
南莲伸出手去探了探,面色忧虑,“王上受了极重的伤,若不快些以良药医治,恐会落下可怕的后遗症。不过,还好不是瘟疫……想来,那些病因子还没有传到地下来。”
“那现在怎么办?”侍卫也急了,蹲下来看着国王的脸色问道。
“必须尽快把他救出去。”南莲四处环视了一下,“现在外面那样乱,而疫情严重,很容易被传染。我们只能自地道里寻出口,逃出城外。再去找药材替王上医治……”
“那么……那个圣华尊者怎么办?”侍卫指向了一旁昏迷不醒的司魅影,问道。
南莲回过头,细细检查着她的伤势,“剑伤也不轻……可惜,我也只是略懂医术。”
“王上原本的意思,是让童年大人将她带到巫镇去,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侍卫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是吗?”南莲轻轻皱了皱眉,他们两人之间,实在是隔了太多的东西啊。现在、竟然落到了这个地步么?想了想,终是不忍将司魅影送到那样的地方去,只是叹息。“你先在这里守着,等我找到出口,先把王上送出去再回来救她。”
“这……”侍卫虽然很不想违背王上的意思,但是事到如今自己也的确想不出更好的方法来,只得听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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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迦捷与落小黛方方一下山,便听到一个可怕的消息:猫之一族去而复返,在浅州屠城之后,又攻入南阳城,与巫之国军队对战。
第二日,却听到一个更加可怕的消息:南阳城瘟疫爆发,无数百姓身染重疾,并且以可视的速度迅速传染着。
“不行,我们必须马上去南阳城。”沐迦捷皱着眉头,思忖了片刻,说道。
落小黛有些不满,“没听到吗?那里都染上了瘟疫,很快就会变成一座死城,你怎么敢去?”
沐迦捷笑了笑,上前拍拍她的肩,“可别忘了,我们桫椤教的弟子,南巫最大的一个宗派,怎么可以被瘟疫吓到?”
“那又怎么样?朗月师父不是说,我们与巫之国的协议作废了么?”
沐迦捷自怀中拿出两粒药丸来,塞进她的嘴中,“这些自教里拿出来的灵丹,可以让你远离瘟疫之毒,走吧,我们现在就出发。”
落小黛想了想,犹是不解地问,“大师兄,你不是说要去找魅儿师姐的吗?现在去南阳城,岂不是浪费时间?”
“唉……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不过——”他偏了偏脑袋,“没有听到吗?他们说,猫之一族出现了一个圣华尊者,长相与紫墨将军奇似,也许去南阳城,能遇到她。”
“啊?你该不会是觉得……那个人便是魅儿姐姐吧?”落小黛睁大了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几乎是惊叫着说道。
“唉。”翻身上马的沐迦捷却只是一声叹气,这些天里,只要一闭上眼睛,便能想到楚州城里与之深谈的司魅影。
他还记得,她猛然间捋起自己的胳膊给他看,她说……她便是女祭,所以……为了逃开自己的宿命,要在大典之前将自己嫁出去。
那个时候,真是大意啊……竟然真的以为她手上的茸毛便是女祭的征兆。哪里知道……哪里知道……竟是一错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