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的……便是三天前，你自己的模样。”终于，靠在壁上的国王巫啸渊答话。
“什么？！”一个又一个的晴天霹雳如同惊雷串串炸响，司魅影愕然回神，仿佛巫啸渊的话不是她亲耳听到，“那是什么意思？”
“三日前的你，被凝心丹吸去了一半的血液，剩下的便全无了生机，整个人——面容、躯体都迅速地老去，便是如沐迦捷这般、衰老了五十岁的模样。”巫啸渊眼瞅着地面，一番话说下来，不敢去看她的脸色。
“真的？大哥，这都是真的？”司魅影情不自禁抚上自己的面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
“大哥……”
“都是真的。”年老的沐迦捷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原本紧致如玉的容颜上纹络横生，就像是岁月留下的脚印。
“那么……你的脸、这是怎么回事？而我……我已经完全康复了？”犹自不明白其中发生了什么，心中的预感却如同无底之洞一样透彻黑暗，她放低了声音，试问道。
“其实……你的心里已经猜到了是不是？”巫啸渊目光一闪，“沐迦捷……他同你换了血！”
“换血？这……怎么可能？”司魅影已经无法表达自己的惊讶，整个人如同生活于云里雾里，寻不着半点边际。“血乃天生，如何能换？”
“那个时候，我们也是这般问那位大夫，可是……瞧瞧沐迦捷的脸，他不是真的将其换下来了么？”
“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司魅影蹲下身子，颤抖着……去抚摸那张枯萎如同老树之皮的脸，松弛下来的皮肤，棉软软没有一点弹性。真的是……老了啊，白云苍狗，时光过隙，便这样一点点地、去了。
“我不希望……你醒来之后，见着自己那般模样，你一定会比我还要难过。”耄耋的老人笑了笑，柔声说道，“魅儿，你已经承受过那样多的痛苦，我……再也不希望看到你受伤了。”
“可是如今你这般下去，叫我怎么办？”她正想扑到他的怀里，痛哭一场。可是……她再也看不到以前那个、宽广、伟岸永远可叫他依靠的大哥了。
“好好活着……你若是实在觉得愧疚，就一定要好好活着。”沐迦捷表情千变万化，怜惜心殇。
“大哥……”她突然抬起头来，“可是……那些功力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醒来之后，功力较以前，增加了那样多？”
“还没想到么，沐迦捷将所有功力都传给了你。他现在……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垂垂老者，所以……才会呆在这样的房间里。因为——只要一出去，什么人、都可以伤了他！”
“一点武功都没有了……天啊，怎么可以这样？”司魅影只觉得自己在这重重的打击之下快要粉身碎骨。“大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傻，不是一向自诩为全世界最聪明的人的么，为什么要这样傻……大哥！”她双手抱着他的肩，几乎失语。
“因为……我不可以再保护你了，所以、所以你必须要有足够的力量来保护自己。以后……再也不能日日守在身边照顾着你了。魅儿，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不，不会的……大哥，不会的。”她猛一摇头，泪直挺挺奔涌而下，落到他身上、衣上到处都是。
“魅儿……”
“你会在我身边，你会一直在我身边，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大哥。我就在这里守着你，照顾你……直到地老天荒。”
“傻姑娘，又任性了是不是？你不能呆在这里，外面……还有你的使命呢。”沐迦捷明明心动，却要强撑着口是心非，这样的时节，这样的天地，恐怕……谁也不可能随心所欲吧？
“不管了，我不管了！”司魅影摇头，坚定不移，“无论如何，我都会留在这里。”
“那么、那些子民怎么办？巫之国的复国大计怎么办？你绝对……不能坐视不管的啊。”连声音里面，都带了几分苍老的味道。
一句话，司魅影僵了片刻，是的……沐迦捷向来是最了解她的，她心里装的何事、何人，于他，再明显不过。
“不……没有关系的，大哥，我如何能看着你独自一人，呆在这样黑暗枯躁的地方，走吧……我带你出去，我们去看山外的日光，好不好？”
“王上……”沐迦捷有些浑浊的目光看向巫啸渊，“王上，你不应该让魅儿到这里来。”
“她想来这里，有谁能够阻止？”巫啸渊淡淡一笑，“便是隐瞒，对她亦无半点好处，还是……叫她明白真相吧。余下的选择，她自己来做。”
“王上，你、真的是这样想？”那般的语气，听起来饱经风霜。
“是的……把所有的权利都还给司魅影，让她……自己来选择吧。”
“我会留下来陪你。”司魅影看着那张无比陌生又无比熟悉的面宠，释然一笑。
“好，我明白了。”巫啸渊遥遥地颔声，声音低得如同自呓。然后转身，一步一步，走向了练兵场。
“八卦阵！”莫言站在高处，领枪长喝，底下的众兵随之展开了阵形，起落有自，回收有度，熟稔无比。
“起！”兵刀声再次响起，各色军队对战，霍霍声响个不停。
莫言这才停下动作来，回头见着巫啸渊，转身过来，“见过王上。”
“起来，不必多礼，怎么样了？”
莫言看向酣畅淋漓练着的军队，微微点头，“还好。”
“好好准备吧，战争很快很快……便要开始了。”死亡，也很快很快，便要开始侵略了吧？
“属下明白。”莫言再次抬头，只见着国王目里，隐藏着一层谁也抹不去的浓重忧伤。是……为这些战士即将迎来的命运，而嗟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