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日月穿梭。
永乐十九年,(1421年秋)
风高月黑之夜,“金刀神捕”王金成带人与锦衣卫安明等人联手,大破“圣血门”的“听风堂”,堂主倪天宝失手被抓。
叶小禅正巧执行完任务从此路过,看见倪天宝手下一干众人四散奔逃,余下之人或伤或死,官兵巡捕紧追不舍。叶小禅收敛气息绕过去,远远看见倪天宝已然受伤,一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正取出细细的锁链搂肩搭背将其捆绑。倪天宝手软脚软瘫坐于地,不断告饶。
叶小禅眼一厉,心中暗暗呵斥:“没有骨气的东西!”
“听风堂”是“圣血门”的眼睛,作为堂主的倪天宝如若受不住酷刑叛降朝廷,对于“圣血门”就是灭门之灾。
而作为“罗刹堂”的杀手,叶小禅的规矩是每月最多一单生意,恰巧今天刚完成任务,只是此一时彼一时……思及此,她心中冷笑:
“为了“圣血门”,我且破破这规矩吧!”
顺手抽出两支柳叶镖运足内力打了出去;同时飞身而起,一剑刺出。
正在捆绑倪天宝的正是锦衣卫安明,耳听风声,暗器直奔咽喉,他听声辩位,手一抬轻松的将暗器捏在手中,再微一侧身,化解了内力。
与此同时,另一道暗器也是直奔倪天宝咽喉。
跪坐于地的倪天宝,双手已绑缚身后,见状更吓得是魂飞魄散,侧身甩头,狼狈的摔倒在地。暗器擦面而过,他只觉得面上火烧火燎,却是坎坎躲过这一镖。
接下暗器的安明,心头一紧,赶紧查看钦犯。眼见倪天宝仰面摔倒,满面鲜血并无性命之忧,这才放下心来。正要喝问,一条黑影已到眼前,来不及撤出秀春刀,对方兵刃已到身前。
对方一招“山河同碎”,竟是拼命的招式,安明不由大惊,身形急退。
来人并没有追赶,回手一剑刺向倪天宝。倪天宝刚险险躲过一镖,正待起身,这一剑整整前胸穿后背,眼见性命不保了。
看着倒在地上,抽搐不已的倪天宝,安明怒极。
“声东击西”一招得手,叶小禅也不恋战,收剑飞身而去。
安明岂能放过,怒吼一声:
“哪里走!”
身形几个起落拦住黑衣人,挥出秀春刀,沉声道:
“既然阁下要管此事,那就留下吧!”
叶小禅也不答话,提剑接招,因为急于脱身,应战中,左右查看,且战且退;安明急于求成,失了沉稳,百十招下来,两人居然打成了平手。
时间一长,安明去了燥气,心态平静下来,越战越稳;他心中不但不急,能在他手下走上这么多招,反倒对黑衣人佩服起来,眼神都透着欣赏:
此人剑法精深,招式古怪,竟然看不出何门何派;瘦弱的身形虽灵巧如飞燕,但却因此欠了力度失了先机,倘若不是如此,定是稳稳胜出自己。
这厢叶小禅更是焦急:这锦衣卫修为远在自己之上,自己如此不计后果横插上一脚,又脱不了身,这该如何是好?
微风吹拂,轻掀云雾,露出皎洁的半弦月,洒下清冷的月光。
安明手上未停,借着月光抬眼打量眼前的夜行人:
此人身形瘦小,身穿夜行衣,黑纱蒙头罩面,连眉毛都遮住了。明亮的大眼透着焦急。有此清澈的双眼,看来还是个少年吧?如此年轻,竟有如此修为,如果不是个大奸大妄之人,倒有心与之结交。
他心中一思忖,招式就缓了一缓。
叶小禅心中冷笑:
“才这一会儿就气竭了——锦衣卫,不过尔耳。”
她略一提气,也有些力不从心:
“罢了,我再助把力,早些结束吧!”
随手一扬,袖口撒出一把“暴雨梨花”,颗颗银针化作点点寒光扑面而来。
却见安明不慌不忙左手一挥,带着真气,衣袖向回一拢,银针便失了力道,“簌簌”落于地上。此时肩臂之上却露出了极大的破绽。
“机不可失!”叶小禅长剑挺刺。
安明嘴角上扬,勾出一抹笑容,身子轻轻一侧,一招“海底捞月”,刀背托起剑身,向上反挑。
叶小禅发觉对方的淡然,长剑已出,心道“不好!”待要撤剑,已然不及,只觉手臂一颤,虎口发麻,长剑几欲脱手。
安明皓腕一翻,“泰山压顶”,叶小禅的长剑就架到了自己脖子上。稍一分神,压着剑身的刀背“啪”地一翻,“锵——”刺耳的声音,刀刃向前,刀身贴着剑身,滑了过去。安明长身向前一欺,刀也架到脖子上:
“还不束手就擒!”
只眨眼的功夫,形势大变。
一剑刺出的叶小禅已然发觉情形不对,却怎么也收不回自己的剑。手中长剑被对方的刀用内力黏在一起,转瞬压到自己肩上,巨大的力道,逼得她眼泪几欲脱眶而出。也幸亏是用的刀背,不然剑早已被削断,自己性命也有可能不保。思及此不觉出了一身冷汗,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见安明和他的刀带着寒气欺压而来。
叶小禅心中一惊,下意识就要躲闪。
就在她抬头之际,一角压在她脖颈长剑下的面纱,被扯着滑下了面颊。
皎洁的月光正洒到一张精致,慌乱的芙蓉美面上。
安明盯着这张因闪了神而怔了怔、倏地又涨红脸的倾世容颜,嗅到对方气息不均传来的女子汗香,心中忽的就漏了一拍。
当叶小禅意识到一个陌生的男子如此接近的见到自己的真面目,温热的气息居然还扑上了面颊,一下就觉得羞不可抑,惊叫一声,退了开来。
安明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上一个女子确实太过唐突。看她远远退开,也没有动,脸上露出窘迫,也挂上了一丝潮红。
叶小禅暴露了身份,银牙咬碎。紧紧握一握蝴蝶剑,怒火冲天就想过去把对方捅个三刀六洞;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自己敌不过他。
她恼羞成怒的瞪过去,惊讶的发现;这个从容不迫的锦衣卫居然也透出了一丝慌乱,一丝无措,幽幽的月光下,似乎看到脸上还染上了一丝红云,她心中不由得鄙视的笑了一下。但见安明深吸一口气,再次投来的目光变得越来越热切时,叶小禅的心中就擂起了战鼓,也慌了,乱了,手足无措了。
自己还是那个黑道上的“冷面无情玉修罗”吗?怎就如此轻易地被人乱了心神。直觉该教训教训这个无礼的人,理智却告诉她:打也打不过,赶紧扯呼吧!
进退正思量间,远处传来脚步声。应该是锦衣卫和巡捕闻声寻了过来。她不再犹豫,愤怒的向对方瞪了一眼,咬咬牙,一跺脚,飞身离去。
而安明却没了刚才追捕的心思。伊人消失后,这才回过神,看向遗落在地上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