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禅整晚的辗转难测;这边,安明也是一夜不得好眠。
清早众人还未起身,他已去了客栈。
“走了,天没亮就结账走了。”掌柜的如是说。
他的心陡然一空,她……不会真的就此里离去了吧……
公事为重。
他先返回了南镇巡抚司,与冯季棠、徐锦鸽对众人进行了安排。
忙碌一天后,骄阳西坠前,他去了丁真的小竹屋。
她一定在这!
不知怎的,心中有个声音告诉他。
牵马走进小院,正在整理草药的丁真一眼就看见了他,拍拍手站起来,含笑道:
“安大人……”
解了穴,她的声音婉转若莺啼,倒叫他意外了一下……
片刻之后,他到了不远处的小溪旁。远远地,就听到“哗哗”的流水声。
溪水两旁,高高的、密密的绿树掩映,苍翠欲滴,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空隙星星点点的散下来,一点点的跳跃晃动,摇曳……
“……浣纱呦,浣纱呦……姐妹们浣纱到溪来……”
正要搜寻人在何处,突然听到一声空灵婉转的江南小调。
心中一震,举目而望,竟不见人影……
通往溪边的一条碎石铺的小径,西边有一块巨石,巨石大半卧在水中;一件浅色的衣衫反搭在上面,被石块压住;巨石下,是一盆洗好的衣服。
他侧走,离开小径,向一旁平移着,并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打量。
巨石后,叶小禅只着雪白的中衣,长裤挽过膝,一节露在外面的晶莹白润的小腿在溪水中若隐若现;浑然不觉有人在偷窥,弯着腰正专心的洗头;四尺多长的青丝,一半握在手中轻柔的搓洗,一半飘在溪水中,像一匹上好的黑色缎子般在水中荡漾……
他眼中一热,本着非礼勿视,急忙背过身去;清脆、悦耳的小调一字不漏的传入耳中,诠释着主人此刻愉悦的心情,鼓动着他的耳膜,敲打着他的心,
“……山峦柳含翠,黄莺鸣枝间,溪水碧如蓝,纱绢白若雪,啊——溪水碧如蓝,纱绢白若雪……”
这欢快的曲子,叫他忽然忆起除夕那晚的宫廷夜宴,众多的千金小姐或含蓄,或矜持,依依上台献艺,以期博得皇上的恩典;那天的她,着了一身鹅黄的宫装,亮丽而不出风头;在众多的女子献了琴艺后依然抱了琴。简短的曲子配上了好听的吴侬小调,叫人耳目一新,哗众而不取宠,简单而不落俗套;正巧路过的他意外的被吸引,顿住了忙碌脚步;没想到是她!那样冰冰冷冷的、不易接近的她竟是那样蕙质兰心……从那以后,他的心中更认定了她……
“……浣纱呦,浣的溪水常欢笑;浣纱呦,浣的彩霞涨笑脸;溪头浣纱女,村头笑语喧,溪头浣纱女,村头笑语喧,笑哇笑语喧哪……”
曲调欢快,清新悦耳。
唱着唱着,歌声戛然而止,抽回了他的思绪;稍顿了一下,连尾声也没有的突然停下,叫他不安。
回头就见她,用手捋了捋头发,晃了两下,头用力向后一扬,腰肢猛地一挺,绵长的如黑色锦缎般的青丝蓦然被甩起,带起一串水花,在星星点点的阳光的照耀下,幻化成一颗颗七彩的珍珠。
他的呼吸为之一滞。
以往,她冷傲,像雪山的圣莲;而今,她灵动,如山间的精灵。
柔软的长发柔顺的贴在她的身上,湿漉漉的衣服紧贴在身上,透出妙曼的身姿;他没有再背过身,轻轻地撇开眼,慢慢移到树后,隐下身形。
“君即知卿心,我心亦情真;我心托君心,白首不离分。”她忘我地轻吟。
浑身一震,他听到了!
——我心托君心,白首不离分,——这就是她的心,她的心!第一次感觉耳聪目明是如此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