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个小村落,二人在一个小饭店临时歇脚,补充了点食物。
为了避免麻烦,叶小禅已经换了男装,俊逸潇洒。
两人又多歇了会儿,这边喝着茶,那边安平去向摊主打听路线。
“再有两个时辰,便可到涞源县,晚上我们到那里休息……”安平看着叶小禅,把刚打听来的说给她听,“这会儿,若歇好了,咱就上路……”
正说着话,门外不远处一阵嘈杂,鸡飞狗跳。
“王老疤来了!”有人喊了一声。
“走吧,快走吧……”饭店的另一人说。
“老刘头,回头再找你歇着……”正跟掌柜的唠嗑的一个老者,把手里的烟斗在凳子上一磕,边缠烟袋,边摆摆手说着,然后急匆匆的离去了。
本来不是吃饭的点,全是村里人凑到这里唠闲嗑的,这么一咋呼,“轰”的一下,全跑了出去,饭店立刻安静下来。
掌柜的站起来,摇摇头,开始收拾桌上残茶剩水。
“这个王疤痢……唉!二位客官,不是老头子赶你们,没事还是赶紧上路吧,他是乡里的一霸,瘟神还要避三分呢!”
这个王疤痢每次打秋风回来,都要到他的小店里折腾一番,自是深有体会;见者两个外乡人无动于衷,便出言相劝。。
叶小禅不可置否,反正已经吃好了,便抬眼看向安平。
安平耳听得他们叫那人“王老疤”“王疤痢”,心思一动,微微笑了起来;并没有动身的意思,但还是掏出一锭银子,放到桌边,
“多谢掌柜提醒,结账……”
掌柜的还没来及收过银子,打门外呼啦啦涌进二十多号人,
“老刘头,快,刚打的山鸡;过水拔毛赶紧收拾干净了,一会儿给王爷我下酒喝……”
刘掌柜下意识的张臂一抱,定睛一看,丢到他怀里的哪有什么山鸡,分明是一直正下蛋的老母鸡!
“这……”
“愣什么!还不快去!”
“是是是……”刘掌柜连不迭的点头,下去时,瞥眼又瞅了一眼安平他们这桌,——那银子还摆在那里……
领头的那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眼中晶亮一闪,招呼手下,
“侯三,你个没眼力见的!”劈手冲着侯三的后脑就是一下,“没看见刘掌柜忙的手脚不沾地的,——还不去帮忙!”
侯三莫名其妙的挨了一掌,但一看他的眼色,立马会意,屁颠颠跑过去,说道:
“刘掌柜,侯三来帮你结账……”
安平一眼就看出,那个领头的就是王老疤;那个疤痢头肯定是小时候生疤痢落下的;心中暗暗冷笑,居然还敢自称‘王爷’,真要是较起真来,不灭他九族,至少也是个全家抄斩……
冷眼看着侯三乐颠颠的靠近,伸手……
即将碰到银子时,安平伸手一探,后发先至,抄在手中……
他暗暗地露了一手;侯三不明就里,有些恼怒,
“你,你是那条道上的……”
“王……爷,”安平叫的怪声怪调,倒叫叶小禅微微呛了一下,轻轻咳了几声。
安平看向她的时候,她已经肃了颜,不动声色的低下头品茶,仿佛外界再闹成什么样子,也与她无关。
安平轻轻笑了一下,站起来走向王疤痢。
“你认识我?”王疤痢虽奇怪,人的名树的影——他掩饰不住暗暗露出得意之色,随即冷哼,“王爷我从不徇私;刘掌柜的是小本经营,你们就算认识也得先把帐结了……”
安平捏着银子的一个小边,夸张的在王老疤的眼前画了一个大弧,吸引着他的视线最后落到桌上。
安平眼中的不屑微微的一闪而过,
“看面相:王、爷今天有‘红运照头’——那你说,最后,这银子会落到谁手?”
“什、什么……”王老疤从银子上抽回目光,有些不相信,“鸿、鸿运兆头?”
“正是!”
“你会看相?”王疤痢奇怪的看向安平。
“不才,祖传!会那么一点儿!”
“那今天你就给王爷我看看,说得准的话,王爷我交你这个兄弟,说的不准……”王疤痢眼珠一转左右打量,正好看到叶安平离开了他的位子,少了他的遮挡,叶小禅面向她的方向……这一看,王老疤的眼中闪过惊艳,可惜他是个男子,“不准的话,留下你的同伴,这细皮嫩肉的……”当个娈童也不错!……
还没说完,叶小禅变了脸,“咣“的把杯子撂在桌子上。
“呦!脾气还不小!王老疤立刻觉得脸上挂不住,声音也尖利起来。
安平本想戏弄王老疤,不想竟搭上了叶小禅,强压下怒火,拍了拍他的肩膀,“王——爷”
这一招“隔山打虎”,暗用了内力;王老疤只觉得心肺一阵麻痒,殊不知,五脏已被震坏。
“莫要怒,莫要气……”安平老神在在说,“一怒牵动五官,万相皆变;不光面相看得不准,往后的前程运势皆要改变……”
王老疤眼中闪了闪,压下火气,不在意摆摆手。
“你先说说看……”
“这……”安平故作为难的看看围在左右看热闹的二十多人。
“去去去!一边呆着去,这么的围着,想热死王爷我呀。”
他一发话,侯三等人,四散开来,自己找位子坐了。
“说吧!”王老疤大大咧咧的坐下,一脚踏在凳子上,瞥了眼桌上的茶壶及白茶杯,敲着桌子叫:“老刘头,上茶,想渴死人呐!”
刘掌柜跑过来,收拾了桌子,换了壶新茶,为他们一人斟了一杯,
王老疤瞥了眼桌上的银子,不耐烦的问,“先说说,怎么个鸿运当头!”
安平暗笑,仍正色道:
“天机也,不过你很快就能知道了;先来算算你,看我说的准不准!”
叶小禅似乎猜到了什么,眼角余光冷冷瞥过王老疤,视线投向门外。
就听见安平慢条斯理的说道:
“我见你第一眼,就算出你姓王,而且在整个县城都极为有名。当然,经过我今天给你掐算,按我说的做,以后定会飞黄腾达!”
“噢?赶紧说说”王老疤终于忘了桌上的银子,催促安平。
“你嘛!”安平以手指沾了茶水,“声震四方”边说话,边在桌上画了个圈;“关系网罗密布”,又沾了水,在圈内打上网,“银钱四方来抓”……
随着他的动作,叶小禅终于明白他的用意,一贯冰冷的面上柔和起来,唇角高高跳起,美目中,笑意不加掩饰的流露出来。
安平不经意的一眼,那久违的笑容叫他心神荡漾,会意一笑。
王老疤顺安平的笑眼看过去,万花失色的笑容激得他心猿意马——虽然是个男子,不过……
安平立刻拉下脸,这人多看叶小禅一眼,对她都是一种渎赎!不愿再多做迎合,随手在桌上勾了两笔,声音也冷淡下来。
“你办事有头有尾……”
王老疤刚把神思抽回来,便听到安平这句,点点头;还算满意安平的圆滑,但下一句叫他微微变色。
“你姓王,因头生标记,所以单名……”
王老疤恼怒安平非常直接的点出他的痛处;待低头看清桌上的字和画后,突然暴吼一声:“我杀了你!”怒红着双目扑上去……
侯三跑过来一看,水渍亮泽的桌上,一个圆圈定型,网格打出纹路,四爪平铺平伸,头向前探,尾向旁摇——赫然一只趴着的大乌龟!
这还不算,边上还有大大的“王八”两字提醒着!
怪不得王老疤恼羞成怒!
侯三赶紧把手压在嘴上,把险些溢出口的笑声咽回去。
“嗯嗯!看什么!”正色看看左右,有两人跟过来,和他一样捂着嘴强压下笑意。
“还不去帮忙!”侯三一喊,便有四五人围了上去,每人都抄着家伙,超安平砸去。
“要出人命啦!”安平夸张的叫,同时狼狈的向旁一扑,笨拙的避开一拳。
“奶奶的,找死!”王老疤一圈直奔面门。
“欺负外乡人啦!”安平又一偏头,拳头落空。
一招横腰玉带,一把刀拦腰砍来。
安平大叫一声:“快去报官,我命休矣……”同时吸气含胸,险险的避过这一招。
一时间,安平左躲右闪,看似毫无技巧,稀松平常,每回都是一个寸劲,正好避开致命的招式。
那边打的热热闹闹,这边侯三看了一眼,拿眼瞥向桌上的银两——足足五两,够这的普通百姓家中,两三个月的开销了。
手偷偷地伸过去……
一旁飞过一个茶杯,擦着桌面,扣起银子,直直的飞入后堂。
刘掌柜的正心疼砸碎的桌椅,看着“飞”到脚下的银子,一下目瞪口呆。
“收起来吧,算这儿的损失……”
叶小禅淡淡的瞥过眼。
她暗暗显露一招,侯三还不晓得利害,欺负叶小禅瘦弱,愤怒的扑过来。
打冷眼瞥过他,叶小禅一动不动,等他快要碰到她时,微微一闪,便飘了出去;凳子像长了眼,一下滑到侯三脚下。
侯三一个收势不稳,隔着凳子直直的栽倒;一声狼嚎过去,也这一下子不知孝敬了土地爷几颗大牙……
叶小禅又看回去,安平虽然叫的惨,十几个人围着他,却未能沾上他的半片衣衫。
见到侯三袭击叶小禅,安平有些急了,对付起这些只有蛮力不懂武功的人,也不再手下留情;闪展腾挪中,那些人便被撂倒,眨眼倒了大半。
余下的几人又抄了家伙扑过来,
“打!往死里打!不要留情,打死了我负责!”王老疤抽出身,挥着手在一旁叫嚣。
安平冷笑,闪身避开一人的棍棒,顺势一带,那人手中的棒子不偏不移的砸到了王老疤的脑袋上,立马傻眼了。
“哈——瞧吧,刚说了你今天有‘红’运‘罩’头——怎么样!”安平大笑。
有些晕乎的王老疤听到安平的嘲笑,更加恼怒,抹一把留下的鲜血,劈手夺下那人的棒子,回手将他打晕,“奶奶个熊,敢打老子!”
挥舞着,又冲安平扑来,“小子,你敢太岁头上动土!——留下命来吧!”
安平闹也闹够了,时辰已经不早,抬手将还能站起的几人点了穴,拍了拍手。
刘掌柜小心翼翼的躲开王老疤几个人,对安平说道:
“客官,你惹下大祸了!”把手里的那锭银子塞还给安平,“快走吧,不然……”
安平深感刘掌柜的仁义,又把银子给他,找了块白布,要了印台,用腰牌盖了个章,递给他,
“县令若不认,直接给府尹;如实禀报,我保你无事!”
看看天色,再纠缠只怕连涞源县的城门也进不了,给刘掌柜的交代的同时,顺便解了几人的穴。
正说着话,突然被人从身后搂肩死死困住,
“侯三,快拿绳子……”王老疤大声的喊。
安平眉头一皱,这人倍儿讨厌,再加上满身的血污,让一向有洁癖的他恶心万分;双臂下意识的一震,王老疤便倒着飞了出去。
“哈哈,我刚还说了你今天会‘飞’黄腾达……怎么样,小爷我的卦是不是蛮灵的!”
王老疤摔到一旁,吃力的爬都爬不动;很快,有两人过去将他搀扶起来;就见他的脸色极为苍白,一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
想着刚才不经意的拍他肩膀的那两下,安平眼泛冷意,
“王老疤!你遭到报应了!若以后能安安分分的呆在家里,兴许还能多活上几年……”
刘掌柜的抬高了声音,
“快走吧,官兵马上就要来了……计算你们不怕,却也麻烦不是……”
“告辞!”安平非常感谢刘掌柜的照顾,恭敬地抱拳,拉了叶小禅告辞而去;出门打声呼哨,叫来路边吃草的两匹马。
他们没发现,他们在刘掌柜的饭店里打斗的同时,村边不远处的林子里,也恶战的翻了天。
二十多个江湖人,被众多持剑的白衣女子围攻。
那些女子中,仅有几人够得上剑客身份,能独当一面;其余的均是四五人摆阵,相互配合,寻隙而上,轮流作战。
安平和叶小禅从饭店出来时,这边的战斗基本已经停止。
白衣女子,除了躺在地上不能动的,不管有多狼狈或受多重的伤,均是先站立起来,对着一个白衣男子垂手站立。
男子面容绝美,堪比女子,背对着她们,挥挥手。这些女子才开始静静的收拾自己及同伴的伤势。
而那个男子,面对着叶小禅安平离开的方向,怅然而立;落日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