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水气蒸发,青砖上的字转瞬即无,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
小雪惶恐地低着头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见,小白也没有再写什么只是盯着张琳琅,好像在等她的答案。张琳琅的脑子里却乱成了一团麻,无数的念头和猜测交织在一起,短时间内根本无从梳理。
张琳琅是有自知之明的,她文不成武不就,走了狗屎运能留在英王身边吃白食,或许随时自身难保,又有多大能耐可以帮助别人呢?但是那女子一家显然遇到了麻烦,他们以前究竟是什么身份,得罪了什么人?倘若他们真的只是下斐国的奴隶,又有谁会教一个又聋又哑的奴隶小孩子写字呢?
张琳琅不是没有想过抛开这对母子,只当她们是普通奴隶,管她们好吃好住安顿在什么地方就好了。但是面对那女子与自己穿越前一样的容貌,面对那孩子真挚渴求的眼神,她又怎忍心拒绝?
张琳琅的情感终于战胜了理智,挥手在地上写了几个字:我答应你。
小白笑了,又扑回母亲的怀中。小雪看到儿子高兴,她也无来由的开心。
张琳琅现在只想一个人安静思考。
小白是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别说又聋又哑,就算健全也不一定能说清楚他们一家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既然答应了他们的恳求,就该仔细想清楚,如果凭自己的能力帮不了他们,或许多找些朋友一起帮忙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这事儿张琳琅不敢告诉英王,怕故人之女的说法穿了帮,不禁暗暗感叹,如果萧纯在就好了。
张琳琅又劝了半天,小雪一直不肯和她一起吃饭,只好叫人将小雪母子带去一间客房休息,又送去吃的东西。
张琳琅此时面对一桌子丰盛的美味佳肴,头一次感觉没有食欲,一心只盼着萧纯早日归来。
其实萧纯在张琳琅眼中也是一个谜,萧纯似乎对张玉很熟悉,又总是能在危难时刻出现,甚至指点张琳琅轻功。轻功?想到这里,张琳琅灵光一现,从仅有的可怜的武学知识中得到的结论是,轻功是需要内力基础的,不用内力基础的就需要很长时间练习。在当时那种时刻,萧纯果断地告诉他轻功口诀,显然是知道她会内功。而天下间知道张琳琅会内功的人屈指可数:那个为她打通经脉的神秘男子、柔儿、文秀、宁浮萍、英王。
虽然萧纯从没有承认过他就是逍遥门的嫡传弟子,但此时此刻,张琳琅再无怀疑,他一定就是那个与自己有肌肤之亲的男人。不过既然萧纯知道她是女人,为何对她女扮男装的事情故作不知,人前人后都称她“张大人”,屡次救她帮她维护她?萧纯究竟是为了什么,是觉得她现在这种身份更方便被他利用么?总归不会是因为一夜情,就对她这般沉迷痴情吧?
穿越前的那些血淋淋的教训冰冻了张琳琅对爱情的幻想,哪怕一见钟情,哪怕她对萧纯动心的感觉那么真切,她仍是克制着自己,不愿意去想更美好的事情。自以为是,自作多情,已经失身于他,若真是将心也沦陷了赔上了,那她岂不是彻头彻尾的傻瓜,自讨苦吃?
尽管张琳琅没有食欲,仍然是吃了些东西再睡觉,身体是本钱啊,最适合懒人的保养身体的办法当属睡觉了。就算心里有很多谜团没有解开,她照样沾枕头便能睡着。
在张琳琅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感觉有人摇她的肩膀。
“张玉,你醒醒。”
张琳琅迷迷糊糊地问道:“谁啊?”
“萧纯。”
听到是萧纯,张琳琅迅速与梦中美味告别,揉了揉眼睛借着窗外的月光,看见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张琳琅喃喃道:“难道我又在发春梦了?”
萧纯怒道:“睡得这么死,我要是刺客你早死了好几回了。不提性命的事,你自己的秘密不小心就会泄露,竟还这样大意。”
张琳琅不甘示弱道:“外面有那么多护卫,我还不能安心睡觉么?”
萧纯冷笑道:“我轻易就溜进你的屋里,那些护卫都没有丝毫察觉。我若是想做坏事,你能有好果子吃?”
“刺客哪有你武功高?”张琳琅此时已经清醒过来,翻身坐起来,因为早就笃定萧纯是与自己有夫妻之实的男人,她便不再见外,反正人家该看的都看了,没什么好遮掩,只问重点道:“你悄悄回来的,怎么不先去找英王殿下?水寨的事情怎么样了,为什么今天才回来,难道有什么变故?”
萧纯正色道:“我还没有去找英王殿下,因为有些事情我想先问过你,再作决定。”
张琳琅盯着萧纯仔细地看,帅哥就是帅哥,无论哪个角度,白天和夜晚,穿着衣服和不穿衣服看,都是这样养眼,难怪自己对他那般惦念,几日不见就想的厉害。不过现在这种关系也挺好的。不谈男女之情,不用那道枷锁约束彼此,萧纯只是关心她,惦念着她,无论他实际出于何种目的,总之她与他相处还算融洽,何必奢求更多。
她平复莫名的情愫波动,认真道:“萧纯,你不只一次救过我的性命,你想问什么事情,只要我知道的决不隐瞒。”
萧纯问道:“张玉,你与任逍遥任前辈是什么关系?”
张琳琅有些诧异,却如实回答道:“说实话,我不认识他,若非说有什么关系,或许我们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
萧纯的双目眯成一条缝,又霍然张开,眼中精芒一现:“果然。怪不得你会知道那首诗。那你留在英王身边是为什么呢?”
张琳琅轻抿嘴唇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决定说实话:“这是个秘密,我只告诉你一个人,请你一定替我保密,可不可以呢?”
萧纯郑重其事点头答允:“我萧纯对天发誓,不会向旁人泄漏你即将告诉我的那个秘密。你说吧。”
张琳琅凑到萧纯耳边小声道:“其实我无才无德又没什么本事,也不会手艺,承蒙英王看得起,能留在他身边,就是图个温饱而已。”
萧纯面色数遍,看不出是喜是悲,但是天生嘴角微微上翘,即使怒容也好看得很。
张琳琅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唇角,害怕花痴地流出口水。她心里清楚自己这句实话很难让别人相信,可她无法解释为什么别人都高看她一等,英王、宁浮萍还有那位皇帝似乎都是这样,或许萧纯也不例外。她叹了一口气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是实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