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琳琅的悲伤语气,为天下苍生甘心赴死的凛然,让皇帝也不禁动容,正色说道:“张玉,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朕能做到的绝不会推辞。”
张琳琅脸上依旧挂着笑容,看在旁人眼中那绝色容颜却因这笑而显出一种莫名的悲伤,她淡淡道:“臣乞圣上能在臣死后善待臣的家眷。圣上英明深谋远虑,一统天下指日可待,朝中大臣谁可当重用不必臣操心。臣只是提醒圣上善用英王妃。英王妃才智不在英王之下,为了越国百姓的利益可以做出任何牺牲。但是她有最致命的把柄攥在英王手中,因此她才会全力辅佐英王治理渝山道民政。日后圣上收服越国,那把柄就是一件利器,处理恰当,英王妃将心甘情愿一生为华国一统天下做贡献。”
皇帝点点头:“朕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没有了,以圣上的智慧,臣也不用留什么遗言,相信圣上已经想好如何向外界交代臣的去向。”张琳琅再无奢望,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张琳琅在失去意识前一秒暗骂:靠!不会真是毒酒吧!帝王无情啊!萧纯在哪里,怎么也不来救她呢?
皇帝眼睁睁看着张玉凄艳地笑着毫不犹豫喝下毒酒,直挺挺倒在地上,突然之间心痛非常,仿佛被一件利器穿透胸膛,随着他每一次呼吸反复摩擦刮骨销魂,折磨着他每一寸神经。他不禁喃喃道:“张玉,是朕做错了么?”
……
张琳琅只觉得浑身上下痛楚非常,如同胸口上压了一块巨石让他窒息,她无力叫喊呻吟,也无力挣扎。她不知道自己是醒着还是昏迷,恍惚觉得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只要睁开双眼,梦就会结束,所有的痛苦也会立刻消失。
在剧痛中他的意识一点一点剥离,她开始怀念柔软的睡床,不是雍都或者渝山道的家中,而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那间小小的公寓里的席梦思。
等张琳琅再次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雍都家中卧房之内的红纱幔帐还有满目焦急的萧纯。他见她苏醒过来,原本熬得布满血丝的双眼现出不可思议的欣喜之色。
“萧纯,我是不是死了?”
“傻瓜,你当然没死,否则我不也是死人了?”萧纯唇角上翘,笑得灿烂,“看来药性恰到好处,你只是比之前稍微傻了一点点,更显可爱了。”
张琳琅迷茫道:“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萧纯温柔道:“那你就乖乖听我说,不许插嘴。”
“嗯,我一向很乖的。”张琳琅很少流露如此小女儿神态,引得萧纯看她的眼神越发宠溺。
“其实‘百日断魂散’和解药,甚至‘荼蘼香’这些毒药对你的身体都有很大的伤害。阎王敌前辈早就告诉我,说你这辈子恐怕无法生养,就算暂时没有性命之忧,将来也经不起大病,上年纪之后你还会百病缠身。我怎舍得你受苦呢?我应该更早一点就动身去寻觅良药,早一点为你医治。可我自私,与你温柔缠绵了那么久才离开。”
“那你为何不在信里写的明白一点呢?”张琳琅嗔怪道,“我还以为你玩腻了把我甩了呢。我当时万念俱灰,回家将不是男子这种秘密都对文秀她们坦言,甚至想早点解脱,一死百了。”
萧纯动容道:“对不起,怪我没有考虑周全,不知道你已经对我用情那么深。我以为你更在乎天下百姓。而且那时我也没有把握能够找到彻底医治你的良方和良药,唯恐让你知道了身体的状况,害你分心,做大事也束手束脚。我只怕我一直在你身边,你对我越来越依赖,甚至放弃了兼济天下的宏图伟愿。我只想着先离开你,等我有了能救治你的方法,你身边还没有比我更好的男人的时候,再去求你原谅。”
“那你现在突然现身,是不是已经有了救治的我的好办法?”分开这么久,张琳琅哪还有心思计较当初那般痛苦煎熬,痴情望着萧纯的俊容,撒娇卖乖。
“暂时还没有找到。”萧纯自责道,“我怕被英王的人找到,易容改扮四处游历,寻医问药,也算是机缘巧合认识了逍遥门旁支的人,听说了陛下要试你忠心的计划。结合当下形势,还有你以前讳莫如深的身世问题,我哪能放心你一个人去见老谋深算的陛下呢?还好我运气不错,即使将玉符给了你。你也凭着真才实学,感怀苍生的执着,得到了圣上的认可。”
张琳琅那绝对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再有下次,她肯定没有如今这般幸运,她关切道:“那么你早知道圣上要给我喝毒酒的事情?知道圣上不会杀我,才没有闯进去救我么?”
“那的确是毒酒。”萧纯无奈地解释道,“只不过逍遥门的玉符正是解药。当年任逍遥任前辈也经历过帝王如此一试,任前辈与你的选择是一样的,为了天下百姓宁愿自己饮下毒酒,表明绝无争天下的意图,已决帝王顾虑之心。事后帝王赐下玉符,次符泡入水中即为那特制的毒酒的唯一解药。所以这玉符便成了逍遥门忠于华国皇族的见证。从师祖那一辈嫡系传承都有告诫,倘若逍遥门的嫡系传人想要出仕为华国效力,那么一定要戴着玉符傍身,关键时刻还能救命。”
张琳琅暗道凶险,又感慨自己福大命大,那么巧认识了萧纯,关键时刻得了玉符。不过想一想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鸡蛋里挑骨头道:“萧纯,那么仔细一算,我还真成了你的徒弟,凭白小了你一辈,我不是亏了么?”
“证据确凿,你也当着皇帝的面都承认了,乖徒弟别想反悔,快叫一声师傅听听。”萧纯戏谑地打趣,“你不叫,我一会儿就抢了你的钱,不喂你饭吃,不让你睡觉。”
张琳琅心说普天之下都当她是英明神武堪比任逍遥的大才,也唯有萧纯将她的好吃懒做贪财的本性看得如此透彻。用别的威胁显然都并没有萧纯说的那三样管用,这种软肋被萧纯拿捏的死死的,她岂有翻身的机会?
当徒弟就当徒弟吧,唉,要怪也只能怪她技不如人。
这时文秀和柔儿已经端着吃喝进入房内。
文秀无视萧纯这个大帅哥,浓情蜜意地对张琳琅说道:“夫君,为妻做了你最爱吃的羊肉汤,你先补补身体。”
柔儿更是仗着有武功,一把将萧纯推开,抢到近前,认真说道:“老爷,是不是萧大侠又欺负你了?柔儿虽然武功不济,却也不能看着老爷被欺负。”
萧纯委屈道:“乖徒弟,你家这两个女人是中了你的摄魂邪术了吧?为何知道你是女人,还对你体贴备至,将我这个天下第一美男子视若无物?”
谁料张琳琅还没解释,文秀和柔儿却异口同声道:“男人就知道欺负女人,哪有我家老爷好?”
张琳琅不免怀疑,文秀和柔儿长期不接触男人,被她这个假男人迷惑太久,已经开始有gl的倾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