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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宫女们虽然觉得野兔可怜,却不敢表露,只是顺着平王的话奉承夸赞骠骑将军勇猛。
张琳琅从宫女的腿脚缝隙中望向雪地上的一片鲜红,心中隐隐有些不是滋味。
平王只有七岁,学问知识姑且不伦,是非善恶道德观念都还没有成型,不受管束对他而言是好也是不好。一个孩子如果没人管教,将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今日他可以看着小狼咬死弱小的野兔而拍手叫好,将来面对人与人之间的血腥残杀又会持怎样的态度呢?或许皇帝就是打算让平王放任自流,自生自灭。帝王无情啊。
张琳琅突然很害怕英王将来也会变成与他皇帝老子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为了扫除帝国强敌可以扭曲一个七岁孩子的一生,为了培养最优秀的接班人能够忍心看着自己的亲生骨肉相斗相残。
太子驾到,太监宫女们赶紧跪倒迎接。平王也不敢造次,收起了孩子心态,行臣弟之礼。早有人牵走了骠骑将军,收拾了雪地上的残骸,一切都恢复整洁平静。
与太子例行公事的寒暄过后,平王明显有点坐不住了。他对着身旁一名宫女使眼色,那宫女战战兢兢道:“禀告太子殿下,平王通常这个时候会亲自去给宫内圈养的几只小鹿喂食,如果殿下没有特别安排,可否准许平王暂时离开?”
平王也一脸哀求之色道:“太子殿下,如果不是臣弟亲手喂食,那些小鹿不肯吃东西的。”
太子当然不愿意陪一个七岁的小孩子聊天,顺势准奏。
平王离开后,偌大的寝宫内就只剩下太子带来的贴身侍卫和几个宫女。太子谨慎小心,除了他亲自带来的人以外,鹿苑中的侍卫和太监都被他遣退到殿外。留下的这几个宫女,柔弱顺从模样好看,伺候太子及随行人员饮食。
张琳琅坐在太子赏赐的座位上,吃着各色点心零食,享受着宫女热情周到的服务,飘飘欲仙,半梦半醒。
突然毫无预兆的,变故陡生。
一名正在为张琳琅斟酒的宫女手腕一抖,竟然从袖中亮出一根峨嵋刺。那宫女上的温和笑容变成狰狞冷笑,眼神里充满狠辣决绝,手持凶器迎面刺向张琳琅。
幸亏张琳琅当时没有闭上眼睛睡着,强打着精神准备喝美酒,才发现异状。张琳琅第一反应是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躲避,潜意识里是想躲藏在什么人身后避难,几乎已经忘记自己练过武功。离张琳琅最近的是太子殿下,张琳琅完全出于本能,以一种极快的速度闪身躲到了太子后面。
这一系列动作只在眨眼之间,太子完全没有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有个宫女手里拿着一根筷子一样的东西,恶狠狠扑过来。
张琳琅躲在太子身后还没来的及喘口气,就觉得背后一阵刺痛,隐隐感觉被什么尖锐物体扎透衣衫刺破肌肤。若非张琳琅贴身穿着金丝软甲,这一下估计能扎个透心凉。
这时周围的护卫赶紧冲上来,试图阻止太子正面那个拿峨嵋刺的宫女,这些护卫还没有发现在太子身后的张琳琅已经被冷箭所伤。
张琳琅疼得大叫道:“太子身后也有刺客,大家保护太子。”
众人这才惊觉,原本一个站在太子侧后方手捧暖炉的宫女神色诡异。那宫女见事情败露,袭击未果,立刻丢弃暖炉,取下头上的一根尖锐的发簪当作武器,纵身跃起,直扑太子头顶。
张琳琅在这生死关头,精神格外紧张,背后的刺痛让她气恼更多于恐惧,耳听有人凌空袭来,瞬间激发了她的记忆和身体潜能,萧纯费尽心思教导训练的保命三招,她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保命三招其中一招就是针对这种凌空偷袭而设,张琳琅以前虽然练过多次,可实战中使用是头一遭,招式动作远不如萧纯传授的那么潇洒,紧张慌乱狼狈不堪地双手乱挥。幸好孰能生巧,条件反射早已建立好,动作不雅功效却还能凑合。
那宫女的动作被张琳琅牵制,身形一顿,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折转开,像是凌空再次跃起,准备扑击太子。而张琳琅也一跃而起,凭借过硬的轻身功法,第二招已经使了出来。过去练习的时候,三招都是一起练的,所以张琳琅这次一招用完又习惯性地使出下一招,一气呵成,连绵不绝。
这第二招浓缩了拳法掌法指法的精髓,如果是由内力高深之人使出,威力巨大,可惜张琳琅内功运用并不到位,不过仅这些花架子就足够迷惑那名女刺客。
刺客的招式一般讲究快、准、狠,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那女刺客连着两招袭击未果,已经是强弩之末,堪堪避开张琳琅的招式,不敢硬碰,咬牙拧身,空门大露扑向太子,直接把后背亮给张琳琅,同归于尽也要置目标于死地。
可惜女刺客的轻功比张琳琅差了一点点,让张琳琅抢先一步又挡在太子身前。这倒不是张琳琅有舍命救人的念头,实在是第三招的走位身法就是要正面攻击敌人,她不得以而为之。
在调整位置的同时张琳琅第三招已经使了出来,双手如鹰抓,在女刺客面门一晃,貌似要戳她双眼,却忽然变招,右腕下沉飞指一弹,攻她胸口大穴。张琳琅这一招飞指,凝聚了十成的力量配合内力爆发,如果时机凑巧十次中有一次能弹破一块坚硬的木板,用在人身上,胸口要穴,就算力量不够也能造成对方气息阻塞。
张琳琅运气好,这一次危机关头,内力与招式配合得天衣无缝,一指结结实实弹在那女刺客胸口大穴,指力戳破衣衫直透皮肉,那女刺客惨叫一声,萎顿倒地。
另一名女刺客也已经被击毙,身首异处,众侍卫呼啦一下子将倒地的那名女刺客拖到一旁,捆绑结实。
这场刺杀从开始到最后结束,用现代时间来衡量,绝对不超过五分钟。
张琳琅汗湿重衣,太子更是惊得目瞪口呆,根本就是被吓得僵硬在座椅上无力动作。不过这样也好,若太子因为惊恐乱跑,很有可能被无眼的刀剑错伤。
看着刺客伏诛,太子慢慢恢复神智。
张琳琅抹去额头冷汗,这才想起背后还插着什么尖锐物品,回手拔掉丢在地上。张琳琅感觉后背最多是破了一点皮肉,就像是抽血的时候扎针一样,开始还有点疼,过了一会儿就基本上没有反应了。
有一个侍卫走上前,仔细端详着被张琳琅丢在地上的凶器,那是一根三寸长的铁针,针头染血,血色很快变成浓黑,这侍卫立刻慌张道:“凶器上恐怕有毒,张大人您没事吧?”
张琳琅摸了摸后背,衣袍和软甲都破了一个洞,身上的伤口却不大,而且血已经凝结。至于毒药,张琳琅倒是不害怕。所以张琳琅淡淡一笑道:“不用担心,毒药奈何不了我。”
这时候太子终于能讲出话来,但声音仍然有些颤抖:“众位护驾有功,孤感激不尽。刚才着实凶险,若非张侍读舍命相救,孤恐怕已经命丧刺客之手。回宫后,孤定当禀明父皇重重封赏酬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