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琳琅幽幽道:“没错,我曾经是月满楼的月儿,但是我不认识梅香。听人说我从小就在月满楼长大。我没有父亲,母亲是个女支女,我生下来就被抛弃。是月满楼的老板娘养我成、人,有一次楼里的姑娘私逃,我被牵连受罚伤病交加,醒来忘记了许多事情。也许以前也不知道什么,我只是楼里赚钱的工具而已……”
张琳琅故意话语凄凉,结合春芽当时的转述加上合理想象,绘声绘色将一套半真半假的过往经历娓娓道来,希望能用月儿饱受欺凌的故事感动白发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铁石心肠的人听了这样凄惨的经历多少都能生出一点同情吧?
因为白发人戴着面具,张琳琅无法看到他的表情变化,只觉得白发人眼中神情比刚才更加复杂。但是张琳琅并不害怕,她说的基本上是实话,底气十足。
白发人正欲开口继续询问什么,金满楼外距离他们这个雅间非常近的地方忽然传来金铁相交的声音。
几乎与此同时,张琳琅听到萧纯焦急地喊声:“快走,这里有危险。”
瞬间张琳琅脑子里冒出好多念头。在雍都的时候萧纯一招就解决了那个所谓的天涯海阁名牌杀手,现在他说有危险,语气如此认真,难道外面真有天大危险么?是天涯海阁的全部精锐杀手一起出动了么?还是白发人的势力不怀好意,想光天化日下行凶?又或者白发人真的是天涯海阁一伙的?以萧纯的能力都无法应付,所以才催促他离开?这些坏想法都过了一遍,当然张琳琅也不会忘记上一次在涌泉七色温泉里,萧纯用她做饵,诱杀暗处敌人的事情。
所以张琳琅心存侥幸,语气里没有太多恐惧,貌似泰然自若地回应道:“我在这里,从那边走?”
张琳琅一出声,萧纯就立刻判断出她所在的位置,用传音入密道:“笨蛋,这次不是耍你,赶紧从乾位离开。”
张琳琅咬牙道:“乾位在哪里?我不懂八卦。”
事态不允许萧纯还有闲情嘲笑张琳琅,只叮嘱道:“那就站在原地等我。应该是天涯海阁的人精英尽出在金满楼外布置了绝命阵,刚才乾位还有一线生机,现在阵势已经收拢。我一个人冲进去需要时间,你不要乱走,那样反而会有危险。”
张琳琅已经感觉到危机,紧张道:“我房间里还有一位戴银色面具的白发人,那家伙武功应该不错,他若肯帮我呢?”
萧纯一边与楼外布阵的天涯海阁的人交手,试图延缓他们收缩阵势的速度,一边解释道:“那人如果不想杀你,你就自求多福。绝命阵一旦发动,不收人性命断不会休止。我不能分心了,你看着办吧。”
楼外金铁相交的声音间隔越来越短促,不用推开窗看,就可以想见萧纯与天涯海阁的人正在恶战,而且萧纯的对手绝对不是一个。
萧纯用传音入密说话,张琳琅却是直接喊出声。
白发人不是聋子,武学素养和修为也远在张琳琅之上,通过只言片语,他已经判断出楼外大致形势。他屏气凝神,细细一听,发动绝命阵的那些人所在方位就已经了然于胸。
白发人轻啸一声,衣袖一挥,将原本摆在雅间一角的一把瑶琴卷到面前桌上。他张开五指,拨动琴弦,一连串声音迅速从他指尖飞出。白发人琴音中附着内力,旋律急促,音调诡异,他和着曲声用一种很模糊的方言吟唱。
那绝非普通的琴音和曲调,张琳琅没听几句就觉得体内气血翻涌,头晕耳鸣,她猜测白发人借助琴曲正在施展某种摄魂术,科学一点的解释就是利用声音进行精神干扰。但是此时她还不能肯定白发人的立场。毕竟张琳琅觉得离声音的源头最近的受害者是她,如果白发人是真心想帮她,恐怕外边的人还没有中招,屋内的张琳琅就已经支持不住挂掉了。
张琳琅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绳索捆绑,整个人在一辆正在移动的马车之中。她回忆了一下昏迷之前的瞬间,似乎是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因为她当时很饿嗅觉相对敏锐。那种香味充满了甜甜的诱惑,好像某种点心的味道。当时她想寻找香味的源头,白发人的琴曲却突然爆发,像是到了gao潮,如决堤洪水一般疯狂涌出,张琳琅被刺激得一阵眩晕再也坚持不住失去知觉。
马车四面捂得严严实实,天色应该也不亮,车内光线昏暗。
张琳琅缓了一会儿才算适应,她不敢乱动,维持着躺倒的姿势,用眼睛四下打量。她发现车内和她并排躺着两个人,他们的手脚也都被绳索捆绑。其中一个是戴面具的白发人,另一个是红晚。
张琳琅一阵心惊。
按道理说白发人武功很高了,用琴音摄魂那时明显应该占了上风,怎么会受制于人?难道那股异香有古怪?张琳琅知道自己的内功修为与白发人比差了许多,为什么她现在能醒过来,而白发人仍然昏迷?一种比较合理的解释就是她真的中了“百日断魂散”,其他毒药都对她没有作用,她当时昏迷只是因为白发人的琴音。
现在她和白发人还有红晚都被绑着,显然是被另一拨人擒获。这伙人最有可能是天涯海阁的。
但是有一点想不通,张琳琅是天涯海阁追杀的对象,如果真是天涯海阁的人做的,为何他现在还活着?难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还有一伙儿人潜伏,等他们与天涯海阁的人拼斗得两败俱伤之时出手,施放毒药坐收渔利?
张琳琅本能地尝试了一下挣脱绳索,无奈她空有一身内力,可惜不得要领,根本达不到像武侠小说里描写的那样一运力绳索就应声而断的境界。
张琳琅逃跑不成,左右无事,躺在车内颠簸得厉害,又睡不着觉,眼光就逐渐落在白发人的面具之上。人都是有好奇心的,白发人面具之后的真容,张琳琅不可能毫无兴趣。她微微欠起身子,伸手摸上白发人的面具。幸运的是那面具并不难摘,张琳琅小心翼翼揭开面具,白发人依然昏迷未醒。
张琳琅定睛一看,第一反应就是好帅,没有想到白发人面具之后的容颜如此俊美。看白发人应该是三十多岁年纪,五官生得十分精致,那眉眼嘴唇,那肌肤脸型,张琳琅越看越觉得熟悉。猛然之间张琳琅意识到,白发人与自己现在这副身体的容貌十分相似。除了年纪稍长,多了成熟男子的魅力,又因一头白发带着冷酷沧桑以外,再无其他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