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是开玩笑的。好,我写就是了。”张琳琅哪里敢真惹急了那妖女,立刻拿起笔沾了墨,迟疑道,“写什么内容呢?要不你说我写。”
王华一想,为了防止张琳琅在信中用言辞做手脚,还是自己说内容更稳妥,她心道这位张大人果然聪明深知关节,还不忘送个顺水人情。其实张琳琅是言词匮乏,平时说大白话偶尔窃一两句名诗应付也就罢了,真要让她舞文弄墨写古文信函是绝无可能的。
王华开口道:“简单一点就好。你这样写‘吾身陷囹圄,求英王殿下以姜梓轩来换,今日傍晚前将人送至观湖楼后院。如果惊动他人,吾性命不保。’落款属上你的姓名和年月。”
张琳琅抓耳挠腮写了半天,终于凑齐一篇歪七扭八的信函。
王华一看满纸虫爬一样的文字,差点没有晕厥,缓了半天才咬牙切齿道:“张大人,你的字未免太不雅了吧?另外囹圄两个字写错了,还有年月,就算按照华国历,今天也已经是十一月初二。”
张琳琅的毛笔字本来就惨不忍睹,在越国花天酒地醉生梦死记错日期难免,囹圄这两个字只记得是口里有什么,稀里糊涂画了两笔以为能蒙混过关,没想到还是被挑了毛病。于是她不好意思道:“多谢王小姐指点,囹圄两个字我确实不会写。”
王华冷哼道:“堂堂五品文官,英王侍读,字都不会写?张大人装的也太过了。”
“我的字本来就差,要不你写一遍,我属个名字按个手印就好了。”
王华不想再继续扯皮,终于按照张琳琅提的办法妥协。
“张玉”这两个签名用的字,张琳琅可是花了一些功夫练习的,属在王华隽秀的字迹之下,倒也显得颇具风骨,浑然一体。
王华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确信张琳琅没有在签名、手印和信纸上留下什么记号或暗示,才将信件贴身藏好,又收拾碗筷纸笔翩然离去。
临走,王华留下一句狠话:“张大人最好在此间安心静养,倘若英王答应换人一切都好说,倘若他不答应,张大人以后的饮食吃喝小女子就不照顾了。”王华那意思是说,如果英王不答应条件,等不到百日毒发你就在这石室中活活饿死渴死了。
张琳琅虽然猜出她话中一二,可是毕竟没有亲自经历过囚牢磨难,至少现在还算是乐观,最多只有一百天好活,对于穿越人士的触动并不强烈。
张琳琅一直认为自己是死过一回灵魂穿越,在这个世界多活一日都是赚了,她又已经跟着英王吃喝玩乐享受了这么久,有什么好遗憾?而且来越国前她就为文秀姐弟安排好了日后生计打算,少了些牵挂。能活固然是好,活不了她也没本事强求,生死看得很开,竟然还有心情装傻充愣调侃道:“王小姐不愿意伺候,张玉不强求,不如换婉玲儿来照顾我。那个美人温柔体贴,比王小姐冷冰冰的样子更讨人喜欢。”
如果王华的眼神能杀人,张琳琅早死了一百回了。可惜王华有更重要的事情办,只能强压下怒火保持沉默,转过身当作什么也没听见静静离开。
直到扣死暗门,王华才猛然间将手中物件掷了出去,笔墨碗碟碎落一地。修炼摄魂术的人最忌情绪浮动,王华不明白自己为何在张琳琅面前屡次失控,被她三言两语就能挑起怒火。
从张玉评论她的穿着品位开始,到因为写信扯皮,张玉故意涂那一纸烂字,最后又对于威逼毫不在乎插科打诨语带讥讽,王华感觉张玉每一句话似乎都能刺激到她最敏感的神经。
她心道:看来张玉不仅摄魂术高明,城府心计也恐怕非常人能比,如果是敌,就算有毒药控制,她未必能讨得到便宜。她转念又一想,倘若张玉与师尊真有瓜葛,是友非敌,那么自己下毒相胁,岂不是行事太莽撞了?但如今师尊远在南国,她必须事事小心,用毒也是迫不得已,如果计划顺利,她应该有时间在百日内将张玉带到师尊面前,若有过失都还可以弥补的。
想通了这些,王华的心绪稍稍平静,带着那封信飞速奔向东馆。
接到匿名信件的时候,英王与萧纯刚刚用过早饭,正讨论张玉喝花酒一夜未归究竟会发生怎样的风流韵事。
侍卫仔细检查发现信件没有异状,才递到英王手中。
英王看过内容皱起眉头将信交给萧纯道:“萧纯,你看看是否张玉亲笔。”
萧纯看了一遍迟疑道:“在下也只是见过张大人写自己的名字。这封信的落款应该是她亲笔无疑。”
“张玉聪慧非常,武功不弱,怎会被人囚禁?信上要求本王以姜梓轩相换,有什么用意?会不会是郑总管或者公主那边故意造了这封信试探本王?”
没有人比萧纯更了解张玉的那点武功造诣,他此时不敢说破,那样会增加英王的担心忧虑,只好强自镇定地分析道:“依在下看,除了殿下推测的那种可能以外,还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此信为真,而且张大人未必被歹徒控制,看这笔迹飞扬洒脱没有凝滞,不像是受迫惊惧时所写,或许按照信上说的去做,能够顺藤摸瓜查出重要的事情。另一种可能就是张大人确实被困,囚禁她的人与会使用摄魂术的人有关,张大人恐怕写信的时候神志受控,若真是这样咱们更应该按照信中所写去做。在下以为张大人对殿下比姜梓轩更有用。”
“萧纯,依你的意思无论如何也要带姜梓轩去观湖楼了?”
萧纯点头,除了理性的判断还藏着私心,他怎么可以任由张玉陷入险境?
萧纯坚定道:“在下愚见,就算这是郑总管或公主设下的圈套,姜梓轩在咱们手上的事情暴露,也都是在下所为。殿下大可以说那个奴隶阿楠与在下有旧,殿下一时不察后知后觉,公主岂会怪罪?”
英王知道萧纯忠肝义胆,甚至为了张玉什么都可以做。他也担心张玉安危,思前想后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在萧纯的提议下补充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距傍晚还有些时候,咱们不用太急着去观湖楼,在去之前必须查清几件事情。张玉昨晚是否只去了红馆?简丰现在何处是否知情?观湖楼有什么背景,近日往来都是什么人?另外就是在这些场所有否发现貌似王小姐的可疑人物。”
英王临事不乱,条理清晰,年纪轻轻就能有这样缜密的思维,并且决策果断,让萧纯欣慰佩服。萧纯此时多少有点开始理解,为什么张玉愿意追随英王左右,英王确实有王者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