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惊恐的双眼,厄愣的神情,似乎连哭都忘记了,只在嘴里不停叫着:伊莉莉,伊莉莉,你在哪里?
溺水者的哭声,遍地汹涌的魔鬼,满目疮痍的孩子。
剧烈震动之后不久,巨浪呼啸,以摧枯拉朽之势,越过海岸线,越过田野,迅猛地袭击着岸边的城市和村庄,瞬时人们都消失在巨浪中。
而那个女孩也不见了,伊莉莉站在飞机上,旁边拉着一个人,隐约间好像是一片金色。
只是她没有看到,只看到那个女孩眼睁睁地从她面前消失。
她大吼着:快救人啊,水里还有人啊。
可是所有人都那么淡漠,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惊骇,直升飞机轰鸣的声音狠狠地把她弱小的声音压的粉碎。
“琳荷呢?琳荷在哪里?”风逸弦的声音不知觉得拔高,伊莉莉很想回头去看看他,可是琳荷惊恐的脸蛋又一次浮现,那么清晰,那么狰狞,她甚至感觉得到琳荷愤恨盯着她的眼神。
为什么当初手里拽着的不是琳荷呢?
是的,如果那天,不是她吵着去海边玩,如果那天不是她把琳荷一个人丢在海边自己去买零嘴,如果那天她手里拽着的是琳荷。
那么是不是一切都不同了呢?
可是,不是的。
海啸,地狱的魔鬼,吞噬了一个小生命。
从此世间再也没有一个叫琳荷的小女孩,从此世间多了一个被母亲厌恨的女孩叫伊莉莉。
伊莉莉的知觉是在一片黑暗中丧失的。
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周围全是暗沉沉地白色,刺目的光线,惨淡的天花板。
以及那个一脸冷笑看着她的蓝眼睛的女人——琳颖。
伊莉莉很镇定,她甚至没有问为什么她会在这里,为什么风逸弦不在。
琳颖问:你想不想听个故事?
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气,好像一只高傲胜利的孔雀。
眼里有着和风逸弦嘴角一样的戏谑,只是这一次显得异样的刺眼。
不等伊莉莉的回答,她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七年前,有个中外混血的小男孩被父母带着去了海边游玩,只是谁也没料想到,那场海啸会突然发生,那样突兀给人措手不及。
那个男孩的父母都被直升机救了起来,却远远不见男孩的身影,其实男孩很幸运,他被一个小女孩,拽住了。
他们一起上了直升机,男孩不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只听到那个女孩一直在叫着琳荷这两个字,以为这便是她的名字。
他们后来分别,各自离去,男孩却一直对那个女孩念念不忘,一直用琳荷的名字寻找。
一年前,他偶然见到那个女孩的身影。
他以为这就是他一直寻找的女孩,虽然时过境迁,男孩却一眼认出了那个女孩。
随后他跟着她来到了这所学校,然后……
伊莉莉,你知道他是谁吗?
琳颖突然靠近她,嘴唇近乎贴着伊莉莉的耳朵:他就是风逸弦啊!
伊莉莉仿佛受了惊吓,一下子缩的老远。
抱着肩不可置信地大吼: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可能,她救的就是风逸弦,怎么可能琳荷活命的机会变成了眼前的风逸弦?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琳颖似乎还是不放过她,看着她瑟缩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怨毒:你知道吗?呵呵,我告诉风逸弦,琳荷已经死了,就是你害死的,就是你木伊莉莉害死的。
你们是双胞胎姐妹,可是琳荷死了,风逸弦只知道琳荷却不知道你木伊莉莉,多么可悲的人,哈哈……
琳颖的笑声在这个空荡荡的病房里回荡着,伊莉莉的眼睛里看不见其他,对于这个偏执的女人,她似乎豪无感受,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凄厉的叫喊,弥漫了悲凉,凄惨的又为医院死气沉沉的空间添了一份幽怨。
学校校庆,鼎沸的人声,舞动妖娆的人们。
他的背影在前面,满世界的繁华,而她在人群里不起眼的位置。
谁也不能找到她,只有武顺呆在她的身边。
他的脸庞还是那样帅气,只是眼睛为什么那样深邃那样漆黑,投射进去的阳光都不见了踪影。
他站在舞台上,挽着琳颖的手,开始演奏一曲甜蜜而忧伤的歌。
似曾相识的音符,光滑的脸庞,闭着眼的陶醉的身影,你坐在那里,聚光灯打在身上,满是光环。
可是,你看不见我,我却能看见你。
有没有感到一股灼热的目光在追随着你?即使你是那么耀眼,一定不需要。
学校校庆,萌呼的人群,热闹非凡的场景。
灿烂的阳光,甚至连风都带着暖意。
可是只有她一个,坐在人群里,被无数的身影遮挡,却依旧不能放弃对你的追逐,即使她自己好像也从未知道。
“这场精彩的钢琴演奏,是夏浮尧同学送给琳颖同学的生日礼物。
在这场甜蜜的秋日之歌里面,我们感受到世界上最幸福的音。”
台上的主持人闭着眼睛一脸陶醉的模样,台下热烈萌呼的人群。
为了谁疯狂?那个人吗?
只是,这毕竟不是一场童话啊,只是一个跳梁小丑的戏码,戏演完了,观众笑了,自己还是自己。
眼泪就这么滴落到手背上,晶莹的剔透的,睫毛在泪水中泛着阳光五彩的颜色。
“下一个表演曲目叫做《那么,我想你了》,由高二,九班的木伊莉莉同学为我们带来的笛子吹奏。”
掌声响动,她慢慢地站起身,在无数目光下,缓缓向那个人影走去。
手里紧紧捏着青翠的玉笛,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般。
只剩下了那个人,站在阳光下那么耀眼。
他看着她慢慢地走过来,身体在轻轻地颤抖,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阳光照耀着她的身影,风吹起她的衣摆。
她扬过手里的玉笛,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即使,还带着眼泪的苦涩。
她说:“你能帮我伴奏吗?一下就好。”
声音颤抖,却清晰。
他突然感觉喉咙刺痛,声音低沉沙哑,却只能吐出一个字:“好!”
她笑了,眯着眼睛,脸庞向着阳光的方向,面对天空那靓蓝的剔透。
她的白裙子,在猎猎的风声中如一只单薄孤立的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