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闭上眼长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对她一笑问道:“最近可有再见到阿福?”
果然,她的表情一下就更加暗淡了下去。
皇太子不在宫里,那些公子不能进宫,阿福如何能来呢?再说他就是来了,也不见得能见到。即使是见到,又该说什么?
每次提到这话题,绛桃就不敢看白芷亮晶晶的眼睛。
我是个眼馋别人家宝贝的坏人,甚至想当一个自私的小偷。
跳下来,边摆弄那些香料边道:“听霄阳殿里的人说,皇太子本已该回来,可他这次不知为何提出要多在亶木国待几日,所以才一直没回来。”
“那个亶木国的王子呢?也不回去?”
绛桃一提他就上火,随口道:“是啊,成天神神叨叨地啰嗦,把他亶木国夸得跟仙境一般,还不是死活赖在这里不走,八成儿啊,亶木国根本不好玩,所以他才不舍得离开咱们皇宫。”
白芷幽幽叹道:“也不知今生可还有机会再见他一面。”
绛桃正想要岔开话题,白芷却忽然先问了别的话:“对了,之前你配给我的那香可还记得?”
“香?之前配了那么多你说哪个啊?”
“就是有些果味的那种。”
绛桃这才想起,“哦,你说那个配着玩儿的啊,怎么了,你喜欢?”
白芷点点头,“味道挺好,你将方子写给我吧,闲暇时候我自个儿学着做做。”
绛桃二话没说转身就写,鸡挠的字洋洋洒洒写了一整张纸,还标记了什么地方需要注意,“喏,其实挺简单的,就是添了些符合时令的水果在里面,不要全用很贵重的香料。”
白芷接过纸,笑道:“多谢你。”
能想都不想就将自己研究出来的方子给别人的,这胭水阁除了她绛桃再没第二个人了。或许对她来说,那不过是信手弄着玩儿的,可她玩儿出的效果,别人绞尽脑汁都想不出。
绛桃看时间还早,索性同白芷一起制起香来,这一弄就弄到了傍晚。
见夕阳已落,绛桃大叫不好,同白芷说了一声便朝霄阳殿跑去。
她小小的身影一会儿就消失在视线中,白芷抱臂倚在门边,眼前这人是最好的例子,只要有了主子撑腰,任是谁都要多瞧她一眼。
她的手心攥得生疼,眼底的执着却是一天坚韧过一天。
过了小半月,太子仍未归,花弈本在漆鹿国一住不超过半月,这次也比平时更久了些。
绛桃跟映屏正学点香,花弈抱着什么东西就冲了进来,吓得映屏手一哆嗦,险些将手中的线香给扔了。
“殿,殿下。”
花弈看了她一眼,“你这心理也太脆弱了,瞧我们小桃花多沉稳啊。”
要是别人听到他夸绛桃沉稳二字,大概会活活从椅子上摔出去,沉稳?全世界沉稳她都不会沉稳的。
绛桃想你这个坏人怎么说话这么直接,我这是被你吓习惯了,你以为我愿意啊。
“你出去,哎,不对!你回来!谁让你回来了?喂,站住!”
绛桃坏心眼儿地偷笑,知道他是让映屏出去,偏偏她也作势要跟着一起出去,谁知他一叫,映屏却又转身回去了,搞得花弈气急快咬舌头了。
等映屏出了屋,花弈慢慢走到绛桃身边,扯着她的发髻道:“小桃花,你故意的吧?”
“奴婢不敢。”
“哟,学会顶嘴了,不错,看来本王是教导有方啊。”
绛桃低着头狠狠地甩了个白眼儿,这位殿下还是知道自个儿没什么正经么。
“本王有礼物要送给你。”
绛桃立马抬了头,眼巴巴地瞅着花弈。
“你现在很像一只等骨头的动物。”
你才像一只狗,绛桃在心里吐槽。
“好了,别在心里骂本王了,你脸上全写着呢。”花弈笑眯眯地盯着,看她脸上表情变得跟唱戏似的,“看本王带了什么来给你。”
他从怀里抱出一个巴掌大的白球塞到她手里,“来,抱抱看。”
绛桃将那团毛茸茸的的东西举到眼前一看,呀!是一只小猫,浑身雪白一点杂色都没有!小猫的眼睛还没怎么睁开,似乎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只一直蹭她的手心,将自己蜷成一个圈儿。
“怎么样,喜欢吧,本王猜到你肯定会喜欢的,不用谢啦。”
绛桃的脸上却没太多欣喜的表情,她喃喃道:“这么小就离开了娘,可不容易活啊。”
花弈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自然,他以为她会非常喜欢,倒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
“我们仔细点养,会养活的。”
绛桃怜惜地摸摸小猫的头,“养活是不难,可是它自小就没了娘亲,实在是可怜,我们再努力,也不能取代它娘亲的地位呢。”
“你若是不要就丢出去吧!”花弈像往常一样开玩笑似的说了这样的话。
她这次却没接他的玩笑,怒视道:“这样一条生命你说拿来就拿来,你说丢掉就丢掉,殿下未免太随便了吧!”
他横眉,不过是想讨你开心,顺便……他私心里希望她能喜欢这只猫,照顾它无微不至,这样将来他要走的时候,便可以此为借口让她跟着,谁知现在却为这事儿吵了起来。
“你放肆!”
“你混蛋!”
花弈瞪大了眼,道:“不要以为你好看,本王惯着你,你就能无法无天了,来人!”
外面好半晌都没人进来,花弈怒极,一扬胳膊扫掉桌上的杯子,喊道:“都聋了么,来人!”
还是没人进来。
花弈冲到门边猛地拉开门,朝门外的宫女吼道:“本王叫你们没听见么,一个个耳朵都是摆设啊!”
门外几人委屈地互相看了看,之前您一吵我们就进去,您怪我们多管闲事,现在不进去了,又怪我们不长耳朵,哎……霄阳殿的下人不好当啊。
自从绛桃来了,差事还稍稍好做一些,可他俩一吵架,周围的人就要水深火热了,这位殿下也曾罚过绛桃,过后又怪罪她们不近人情不帮忙劝着,他一句玩笑的话她们怎的真罚了她。
殿下啊,到底是谁不近人情啊,咱们只是按照您说的去做而已啊。
花弈骂完了外面,又“砰”地将门甩上,门框像是要被砸裂了。
他走到绛桃面前,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这对眼睛太过清澈,总让他想要放下一切去探寻,探寻她简单而美好的世界。
这个人是世上最单纯的人,可一旦与她有上牵扯,自己的世界就要被搅得一团乱。
“我再问你一次,最后一次,跟我离开,你跟不跟我走?”
是我,是花弈,不是本王,不是亶木国的王子。
绛桃再是年纪小,也知道以貌取人是不好的,何况自己就是这被“取”的。
走?她可从未想过要跟这个看她好看就一直言语欺负她的人,再说她也从未觉得自己好看,不过是天生比别人白罢了。若是有一天他觉得她不好看了,难不成就要同这小猫一样,被他顺手丢弃么?
她坚定地扭过头去,“不走,我要留在这里,成为最棒的配香师。”
问再多次,她的回答都一样,为了配香,哪儿都不去。并且因为那人是你,所以我不能去。
花弈气急,想说什么话,终究没说出口,嘴巴开开合合几次,只是重重地捶了下桌子,一甩袖子将小猫给抱走了,留她一人在空荡荡的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