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六:苟于世,恩义尽可抛
诸葛辛凝望了李承道一眼,叹道:“范大长老,闻仲古!下决定吧!你二人都武功尽失,今后已无力再报效宗门了。若能让安陆王消气,就算是为太和道做最后一个贡献了。”
“不可以!”柳淑莲心急,立刻大呼:“诸葛长老!范大长老!闻掌教!此事万万不可啊!两位有师徒之义,若依安陆王所言,自相残杀,那我太和道的颜面何在?我太和道存世的价值何在?我太和道的真武道义何在?做人的本性道德,何在啊?”一番话饱含拳拳深情,很多弟子或陷入了沉思,或羞愧得低下了头。
“给我住口!妇人之仁!”诸葛辛断喝道:“现在的太和道没有护教真人,前途已是岌岌可危,如何能再经得起风浪?此举虽有违道义,但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这可是牺牲少数,维护整体的无奈之举啊!”
“可若是如此,我太和道还有何尊严立世?我们还有何面目去面对太和道的先辈英灵啊?”
“少废话!”诸葛辛不愿多费唇舌,转头道:“还请二位早下决断!切莫误人误己啊!”众弟子似乎也想明白了利害关系,都是焦急地看着范、闻二人,就差开口催促了。
李承道冷眼旁观,心中感叹:“哼!又要牺牲少数,维护整体!又是那可笑、可怜、可悲的无奈之举!在危急关头,他们总是会这样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少数人,去维护那每个成员都指望不上的整体利益。或许这和当权者利益也在那整体之中不无关系吧!可即便众人看穿这点,也不会为了原则而选择拍案而起的。因为那样做,他们能得到什么呢?唉!若是我大唐子民都是这样的毫无血性,毫无羞耻之心,只会在困难面前眼看着同胞罹难,却选择顾全大局的明哲保身的话,那每一个有良知的炎黄子孙就都要为自己的种姓而觉得耻辱了!悲哀啊!”
闻仲古依然低着头发呆,而范海川则环顾一圈,看着那些曾在自己面前卖力讨好的后辈们,悲凉地笑道:“哈哈哈!想来真是可笑,我范海川纵横江湖百多年,今日却落得这般下场!报应,报应啊!”然后对众弟子道:“你们不要高兴得太早!太和道上上下下全是这般混账,报应也不会远了!”
“多行不义,咎由自取。怨得了谁?”李承道冷冷地道。
范海川咬着牙,又道:“李承道!你骂我们是卑鄙小人,可你呢?你比我们更甚!你手段残忍,睚眦必报!你有种现在就杀了我!”
“别以为这样可以激怒我。死是最轻的惩罚了。哪有那样的好事?”李承道更加鄙视他,若真想死,咬舌自尽就是了,只怕是没有那个魄力啊!
范海川还要说什么,闻仲古却突然怪叫一声,恶狠狠地扑向了他,双手使劲地掐向他的脖子,要置他于死地。
二人都功力尽失,范海川终归曾是先天武者,身体基础素质要更强些,却因为闻仲古抢先发难而处于劣势。下面众弟子见二人终于动了手,纷纷松了一口气,都关心起谁会最终胜出。
范海川竭力挣扎着,扒着闻仲古的手,怒骂道:“你竟然真的对我动手!你这丧良心的畜生!你忘了你当初是怎样跪着求我收你为徒的?没有我,你就还是教化堂里一个打杂的!”
闻仲古面目狰狞:“我怎么会忘?我只是一个小人物,你们全都看不起我!我跪在你面前求你,你却在众人面前羞辱我是痴心妄想!我跪在你门前三天三夜啊!你才肯答应收下我。在你眼中,我和一条狗有什么区别?”
“可你功夫终究是我传的,你地位也是我给的。你竟然恩将仇报!”
“我给你当牛做马这么多年,欠你的早还清了!该是你还我的时候了!”
两人都急于杀死对方,可惜都有伤在身,打了半天累得够呛,虽是鼻青脸肿,却分不出胜负来。
范海川的力量终究略胜一筹,抬脚将他踢开,然后也扑上去想要掐死他。
闻仲古情急,一把扯住范海川身上挂着的半截铁链,范海川见状就同样抓住闻仲古肩上的铁链。二人都用力拉拽,全都疼得死去活来。
“我跟你拼了!”“去死吧!”两人打出了火气,像是深仇大恨一般,玩命地拳打脚踢。
眼看香着烧到了底部,二人急得都使出了吃奶的劲。众弟子都为各自支持的人加油助威了,只有柳淑莲和柳文德二人是痛心疾首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人伦悲剧。
李承道看着众人的丑态,又想起楚令扬他们曾那么的热爱太和道,心中就一阵揪痛。他仰天笑道:“哈哈哈!这就是名门正派!这就是太和道啊!师父,洪大哥,红菱姐!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视为家一样的太和道啊!”
声似洪钟,自然每个人都能听到。柳氏姐弟俱是浑身一震,然后立刻掩面大哭起来,为他们深深热爱的太和道而痛哭。其余众弟子,不少人也都羞愧得低下了头。
香灭了,令人绝望的声音在这一刻响起:“很遗憾!你们没能做到。所以,都得死!”
“等等!再给我点时间!”“我很快就能杀死他了。”范海川和闻仲古齐齐跪求。众弟子也都求李承道再放宽些时间,纷纷埋怨着这两人的动作怎么那么慢?
岂会如他们所愿?李承道突然迈到了范海川面前,一把拉住那半截铁链一端,另一只手向上一招,石砖轰然破开,一近丈宽的土流如同巨蟒一般冲起,前端中空似一个袋口,好像大嘴,一口就包住范海川,将他紧紧裹住,刚好覆盖到肩部。
然后李承道手上猛地向外一扯,竟将范海川的肩部锁骨生生撕裂开。
“啊!”范海川近乎癫狂地嘶喊着,殷红的血花盛开在半空中,惨白的锁骨向外张扬,里面的血肉白骨清晰可见。这几乎就是将活人身上的骨头强拆下来一样,疼得他几乎快要晕了过去。
锁骨连接胸内侧的一端脱离了,只有外侧因为关节较为紧凑和筋肉覆盖较多而仍旧连接着,整根锁骨就这样血淋淋地在外面咣当着。
众弟子何曾见过这样惨不忍睹的画面,都惊叫起来。
包裹着范海川的土流又略微抬高,像一根粗大的柱子,留在地面以上一丈高,仿佛是要让每个人都能看得清楚。柱子刚刚稳定,下部就开始扭转变细,并且逐渐向上蔓延,不多时便升到范海川双脚的高度。
这是李承道在丹田八卦分化的时候,根据土遁术的自然融合性、土行凝形技法的控制,再参考些坤卦剑式的大地力量奥义,然后经过一番潜心研究,终于专研成功了这招“土流崩”。
当然,此时只是用来对付一个废人,真正的威力还远远没有发挥出来呢!
粗大土柱的扭转并未停止,继续向上蔓延,随即便传出了令人肝颤的‘咔咔’断裂声。本来有些昏沉的范海川猛地惊醒,仰头没命地惨嚎。他的头部来回扭动,好像要从这土柱牢笼里挣扎出来。可他的力量远远不够,没能对现状产生丁点改变。
扭转的只是土柱下部,上端的范海川始终面向太和道人群,让每个太和道弟子都清楚看到他那扭曲的脸。惨嚎声响彻夜空,引来了更多的太和道弟子。这些人刚靠近太和殿,就都被那触目惊心的一幕所吓呆。
众人不忍再看,却没有办法。这种残杀方式是他们前所未见的,所以震撼便化成了恐惧,令他们不敢妄动。而且,他们也担心引出李承道的杀心,真的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光。
扭转上升到了范海川的腿部,又到了胯部,腰部,强大的扭力和压力不仅扭断、压碎了他的骨骼筋肉,还压迫、挤碎了他体腔内的脏腑。此时范海川的嘴里已经无力发出惨嚎了,只是不住地向外涌出大量的暗红血液。
到了胸部,范海川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口中淌出来的血液几乎将整个土柱染红。‘咳咳!’他又咳出了几波鲜红的血液,里面还夹杂着一波波的泡沫血团。
“那是!那是肺子啊!肺子都给挤出来了啊!”人群里面有少数几个千草堂的弟子,素来专研医术的他们,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很多女弟子都受不了这种极具视觉冲击的场面,纷纷俯身呕吐起来。
终于范海川没了气息,一百五十余年的生命历程在这一刻结束了。颓然垂下的头颅,从中看不出一点曾经的辉煌,曾经的不可一世。他出道一百三十多年来,给予他人的厄难,全都一股脑地报偿了回来。
听的和看的是两码事。众弟子听说过楚令扬和洪浪等人的遭遇,也对外表严肃、内心宽和的楚令扬,以及洪浪、赵红绫的凄美爱情非常惋惜,却不能深刻认识到当时的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