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章：自断心脉
“冷静点！你这样上去又能做得了什么？”萨迦活佛急着大喊。
李承道何尝不明白这些，却无法控制自己。他现在只想要将淳于凌波碎尸万段，才能解心头之恨。
这时，李承道敏感地发现自己的丹田内，原本阴性真气的活性略微稍强的状况，在他盛怒之下似乎更加明显了。旋转的金丹，阴性的一侧似乎总能掀起波澜，带起了充满了阴性的漩涡激流。
这非常诡异，让他根本找不到来由。难道是仇恨或是杀意可以促进阴性真气的活性？
“李承道！快冷静下来！”萨迦活佛突然焦急地将他摇晃着从思虑中叫醒，见恢复了冷静，又解释道：“李承道！刚才你身上升起了极强的杀意，而且真气也有了奇怪的异动，我觉得刚才你有了走火入魔的迹象，很危险。”
“噢！是嘛！”李承道知道他是一片好心，但是他总觉得好像抓住了什么，不过此时虽很遗憾，却顾不得这些了。
眼下该怎么办才好呢？看着楚令扬触目惊心的断腿和煞白的脸色，他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唉！没办法了。
李承道实在做不到置之不理，只好低叹一声，对萨迦活佛歉意地道：“贡布！真是过意不去，连累你了。不过你放心，我会补偿你的。”
萨迦活佛愣了一下，随即又慢慢地点点头。
李承道深吸了一口气，坦然地对淳于凌波说道：“淳于凌波！你真是枉为一代宗师，你做出此等卑劣行径，就不怕为天下人唾骂吗？”
“哼！笑话！楚令扬、洪浪等人私藏息王余孽，此乃诛九族的大罪。这不仅可能会让朝廷降罪于太和道，更可能因此而迁怒武林，使各门各派今后都受到朝廷的钳制。这两个罪人，我让他们戴罪立功，是给他们洗心革面的机会。这是牺牲小我，成就大家的功绩。而我，不仅是有恩于此二人，更是有功于武林，有功于社稷！你李承道！作为乱臣余孽，有何资格和我谈判？还不快快认输，束手就擒，以维护社稷的太平，天下苍生的福祉！”淳于凌波的这一段话，真是慷慨激昂啊！
李承道冷笑道：“好！你的奸计得逞了。我，在此宣布，这一轮比武，我认～”
淳于凌波心里乐开了花，仿佛看到了镇山剑在向他招手，满心欢喜地等着李承道说出下一个字。
“等一下！”一个急切却很虚弱的声音，竟是楚令扬。他喘着粗气对淳于凌波道：“真人！在他认输之前，我有些话想对他说。”
淳于凌波好心情被打断，有一丝不快，可转念一想，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总要在人前做些高姿态的。况且，量他能翻起多大的浪来！于是便不在乎地道：“有话快说！”
“那么请放开我吧！他好歹曾叫我一声师父，请给我一点作为师父的尊严吧！”
“哼！破事还不少！快点！”淳于凌波看着他的断腿，觉得一切已经尽在掌握之中了，便松开一直紧抓着他的手，又后退了一小步。
楚令扬恢复了行动，马上急运内力，以指急点左腿的几处重要穴位，止住了血势。这时候止血是正常的，再不及时止血，照这个流法估计挺不了多久。他现在还能站得住，也是得益于功力深厚了。所以淳于凌波就懒得管了。
楚令扬站稳后歉意地看向李承道：“秦～安陆王殿下！楚某～”他声音有些哽咽，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平复了一下后道：“楚某，给你添麻烦了！”
李承道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五年前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是眼前的楚令扬收留了自己；他打了人，闯了祸，还是楚令扬出面袒护他；给他分配了好居处的也是楚令扬；他回山后，还是楚令扬，找机会和人比剑，实则却是将太乙五行剑一步步地演示了一遍。无论他是否需要这套剑法，可这份心意却是令他感动的。
他摇摇头道：“师父！您没有给我添任何麻烦，是我给您添麻烦了。如果不是我，您就不会受到牵连，您现在就还是那位德高望重，悬壶济世的千草堂堂主。”
淳于凌波厌恶地瞥了楚令扬一眼，就把头转向一旁，懒得再去理会了。
“你还叫我师父！呵呵！有这一句就够了！”楚令扬老怀甚慰：“不过，这不怨你！即使没有你，赵堪为了争夺掌教之位，也会寻到其他藉由来置我于死地的。呵呵！也怪楚某无能，不仅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也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弟子。”
李承道眼中沁着热泪：“不！都怪赵堪那些人心思险恶，处心积虑地想要害人。师父！您一直淡泊名利，只想利用自己的医术去治病救人。从您经常不收穷人诊费就看得出来，您是一位体恤世间饥苦，一心为世人谋福，真心做实事的人。可惜，就是因为在这个世上，像赵堪那样的大有人在，所以想要为世人做些实事才这么难！”
无数异样眼光看向了赵堪，并且纷纷低声议论。赵堪为了避免尴尬，就高昂着头，一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的正派样子。
楚令扬微笑着道：“你这么说，楚某愧不敢当啊！楚某活了大半辈子，这条老命死不足惜，只是有两件憾事不吐不快啊！”
“师父！您请说！”
“其一，是洪浪。我视其为亲骨肉一般，他也视我如父。我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洪浪安稳地生活，和红绫两人恩恩爱爱，白头到老。此前我对你说出那样绝情的话，也是因为浪儿他们两个啊！秦狄啊！请不要怪为师啊！”
当再被成为“秦狄”时，李承道的心里又被深深地触动了，想起以前的日子，甚至在青河镇的那五年里，洪浪和赵红绫还时常去看望，还带去了楚令扬准备的衣服和吃食，这些都让他觉得非常温暖，甚至让他有些后悔当初的固执，不早点回武当山。
“师父！您别这么说，我都能理解。那些小人谋害您，您也是没有办法啊！”他心里却想着“那些人害您，还不是因为我吗？”只是，他自责到这些话都说不出口。
楚令扬点点头，又道：“其二，是你。早在你我第一次相遇，我以内力为你探查根骨之时，就已经发现，其实你已经身怀不弱的内力了。”
“什么？那时您就已经知道了！”李承道惊讶道。
“是的！你藏得的确很好，别的后天武者根本无法发现这个，可我研究医术十数年，想要发现并非不可。我将你视为上天恩赐的习武奇才，可以带领太和道整合天下道门，让道家抛开门户之见，全心全意地造福世人。后来，传给你的内功心法，我发现你并没有练。这更让我确定，你有着非同一般的传承，不必被我这个没用的师父所累。可惜天不遂人愿啊！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我已经不作奢望了。只是希望～”
楚令扬不舍地望了一眼洪浪。这一眼，包含了太多的话语，有担忧，有祝福，有嘱托。让洪浪在那一瞬间受到了极大的触动，呆呆地愣在原地。
楚令扬又深吸了一口气，只是他的表情中充满了浓浓的不舍，就好像是最后一次吸气似的。他对李承道继续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迁怒于太和道，只要洪浪和赵红绫生活得美满就够了。”
李承道觉得有异，听到他提及洪浪，就扭头看了过去。却见原本在愣神的洪浪，突然惊恐地瞪圆双眼，额头青筋毕露，声嘶力竭地大喊道：“不要啊！”
赶忙回转看向楚令扬，却见他原本煞白的脸已经变得通红，双目暴睁，随即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就仰天喷出一大口血雾。
李承道瞠目结舌，久久回不过神来，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只能无力地面朝楚令扬跪倒在地。眼角的晶莹泪珠，冲破了理智的阻拦，滴滴滑落下来。
洪浪也是如此跪在地上，整个人就像是被抽去了灵魂一样，目光呆滞地看着楚令扬。而赵红绫则惊惧得掩口尖叫了一声，然后便伏在洪浪的肩上，失声痛哭起来。
淳于凌波很是羞恼，心道实在是太大意了！这老小子原本运使内力控制伤势，谁知竟突然以内力急冲心脉。
血雾散去，楚令扬下巴和衣襟上全是血迹，可他却用温暖的目光看着李承道，脸上洋溢着微笑。这微笑包含了太多东西！
不一会儿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安详地仰倒在地。
“不！”李承道发出了响彻天地的吼声，他怎能允许楚令扬牺牲自己来成全他？
他腾地站起，身周五丈之内的地面‘咔’地龟裂开了无数条纹路，尘土如波浪一般向外涌去，惊得萨迦活佛连连后退。
淳于凌波看着那滔天气势，一手自身后背囊中取出了蓝黑色的真水灵珠，同时大惊失色道：“楚令扬已经畏罪自尽，难道你还要一意孤行，不知悔改，站在社稷与天下武林的对立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