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习习,空气温凉而未生寒意,可是马丹雅却像被团火烤着,无论夜风怎么吹都浇不熄、那笼了全身的层层燥热。
额角有虚汗往外冒。
只见她身畔的小姐们,已经各自走得稀稀落落,可不管三人一堆儿,还是五人一群,却都有意无意的往那玉石桥上眺望。
玉桥下是涓涓的溪流,水波盈盈流动,两株含苞待放的腊梅,姿态妩媚的椅着桥头,那飘飘如仙的白衣公子,便掩饰映于梅影之中。
俊挺的身影,若隐若显,不管那一袂雪白衣角,亦若是那飞扬的乌发,无不引人遐思……
……不管怎么看这位罗公子,都是嫡仙一般的人物,气质绝佳,长得也堪称绝色,也难怪会吸引这么多人的眼球。
可如他这般芝兰玉树的人物,一众大小美人又自形残秽的为之却步。于是呼,那罗公子背手站在玉桥上老半天了,也不见有任何人行动。
马丹雅感受着,打她身边经过的女子们,那一脸春心浮动的媚眼秋波,一白次一千次的大骂许凤璋不是个东西。
心里像坠了一个称砣似的,可她脚步却走来带风,由那余光之处,她没有错过上岸亭子里,那个打着眼,正往下面瞅的卑鄙男人时。
步伐迈得就更加稀松平常了。
她如大多数女子一般,很有目的性的往那玉桥方向散步。只是大多数小姐一到玉桥桥头、那堆梅林丛处,便互相悄声细语的咬着耳朵,睨着那桥上的那人嘻嘻一笑,然后就纷纷却步。
开始往后退……
与马丹雅擦身而过时,几位小姐稍微有点眼高于顶的意思,然后将马丹雅很是轻蔑的打量了一番,仿佛在她身上找到了什么、令她们满意之处,顿时一个个儿冷笑冷笑的嗤了一声。
然后纷纷掠过她。
那笑仿佛在嘲讽她这样的人,也敢痴心妄想……
流苏气得鼻子都歪了,差点挽起袖子,“这里的人也太市侩了,小主不过喜欢清素的装扮,就遭她们这般轻视,哼,以为她们自己有多了不起了,还不都是一些轻浮模样……”
木槿拉了她一把,小声道叹道,“既然知道这些人轻浮,你又何需与她们一般见识……”,马丹雅根本没有仔细听她们在说才能,她眼睛瞅着那袂白衣、没敢往别的地方移,眼看就进了梅枝掩映中的玉桥了……
她的心怦怦跳。
一个不好的记忆顿时冲进了脑海。
那天是发榜的日子,不好意,她落榜了,父母和学校有关系,自然不会等到看榜,才会知道她的成绩。
她知道这一旦进门,必定有两堂会审等着自己,可是怎么办,她翅膀又没长硬,以前没想过,没计划过“落跑”,所以就只有冒死进去了。
话说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父母教导的好,所以她从小就是个有责任感,有担当,又有义气的孩子,在面对那道门房时,虽然犹豫万千,可是她知道,她终究会跨过去,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此时也是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受那些花痴的影响,她竟然觉得只是走近那人,都像千般不易,仿佛有洪水猛兽在那儿等着自己似的?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拘谨了?
马丹雅的心跳仍然有些失律,可脸色没变,步伐也很匀速,只是熟悉她的木槿和流苏,却忍不住时不时看了看她的脸色。
原来她紧张的时候,总会下意识敛紧呼吸,这却连马丹雅自己都不知道的。
其实玉桥和那菊园并不太远,桥内侧这一抹荷塘的对岸,那些装模作样的小姐们,已有不少人呆怔不动,傻傻的看着马丹雅主仆三人。
估计没人敢相信有人真敢接近这位罗公子,所以还有好些小姐正全神贯注于自己手边的佳作。
马丹雅脚都没有顿一下便上了玉桥。
然后目光炯炯有神,直盯着那人的后背,脑海里瞬间有好几种情景闪显出来。
这时,她嘴角轻轻掀起,却糊乱的“呃”了一声,没能一股作气将到口的话说出来,反倒是这双腿奇了怪了,仿佛有自己的意识般,丝毫没停顿一下,就掠过了罗公子。
她明明过来请人家吹奏一曲的不是吗?
罗大公子衣袂轻扬,仿佛对身后一切都一无所觉……
木槿和流苏忍不住诧异的看着马丹雅,因着从小到大的默契始然,二人倒没有什么犹豫,只随行在马丹雅的左右后方,三人行仿佛不疾不慢的散着步。
然后下了玉桥。
许许多多的人都看着她们……
于是继续往前走,马丹雅偏了偏头,望着那光秃秃的荷塘,眼睛里充满了稀奇,好像看住了什么好玩的似的,一直就没有挪开眼睛。
感觉到众人的眼光没抽回去,她继续偏了偏头,一直“专注”的望着,仿佛这样,便能化解刚才的尴尬一般……
许凤璋一直站在亭子里,将下面的情形一揽无余。
顿时,一堆抑制不住的大笑,便从上面溢了出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玩的女人,哈哈……肚子都笑得快抽筋了。
马丹雅听到是许凤璋快不能自抑的大笑声,又感觉到周遭不少扑哧儿声响起,小脸立刻泛起了一股红。
“木槿……”,马丹雅突然喊了一声,惊得正四顾的木槿和流苏一跳,连忙应了声“在”。
“走……”
马丹雅并没有按原路返回,而是信步走进菊园里的这群小姐当中。
她昂首挺胸,神色从容,跟着她的婢女也不焦不燥,主仆三人这通身气派,犹如检阅士兵的将军一般,凡是入目的所有人,全被她淡淡的眼光,蔑视在那缓缓轻盈的脚下了一般。
这气场,绝非一般人学得来……
也不知道谁带头先闭了嘴,很快这群女子中,一个两个都安静了下来,众人望着马丹雅时,有露出敬畏的,也有讪讪儿的干笑的,但很快这里一通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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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丹雅有过“近乡情怯”了,所以绝对不愿意再重蹈覆辙。
于是她不偏不移,正好站在人群的正中居前,一围身便正对着对面的玉石桥。
她脚下正是那一抹荷塘,望着那袂飘飘欲去的白衣,先清了清嗓子,突然大大方方的朝那方请道:“罗公子,我们姐妹们早听闻你当年在芙蓉园时,吹奏了一曲《碧涧流泉》至今依旧闻名暇尔,不知今日我们姐妹、能不能沾沾许太夫人的福气……”
正在她说得起劲的时候,只听到对岸“呜……”的一声,顿就有萧声溢了出来。
定睛一看,不是罗旭吹的又还能是谁……
他……
这……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