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林培希听到我这么说,明知道我说得不是真心话,但脸色确实好看了很多。我花痴地盯着他的侧脸看,这么好看的人,你说我怎么当初就生生地错过了呢,我有些扼腕叹息。
“怎么后悔了,知道当初抛弃我,是多么的愚蠢了吧。”
“嗯,有点。不过抛弃都抛弃了,我知道‘过了这村就没有那店的道理’,放心吧,我不会纠缠你的。”
“为了五十万就不要我,当时你怎么不想想,我的价值何止于区区五十万呢?”
“你说什么,什么五十万?”我失声问道。
“你当初难道不是为了白玲雨的五十万才离开我的吗?”
“什么?她是这么跟你说得么?好一个白玲雨,我真佩服她。不过,林培希我倒想问问你,你相信吗?”
“一开始不信,后来就信了。白玲雨给了我一份协议,上面有你的签名。”
协议,签名,我不记得我干过这件事。不过,白玲雨既然要林培希相信她说得话,自然就会把一切都做得天衣无缝。
“林培希我郑重地告诉你,我没有看过什么协议也没有签过什么鬼名,更没有拿过白玲雨的什么五十万,信不信由你?”
“那你能解释一下,你中国银行的帐户里突然多出来的五十万什么怎么回事吗?”
原来他早就查过我的帐户。
“那是我卖房子的钱。”
“那房子不是白玲雨她姑姑名下的吗?”他失声问道。
“那是父亲送给我的,房产证是写着我的名字。去英国前,我把它低价出售了。就是靠着这笔钱,我和诺诺才得已在英国生存下去。怎么,你还有什么疑问吗?你当初既然记得去查我的账户,为什么不去打听一下那房子究竟是谁的?”我的语气里不无讽刺。
“我会再去查的。”他冷冷地说道。
很好,很强大,他会再去查,这就说明他并不相信我说得话。没关系,清者自清,我相信凭林培希现在的经济实力,要查清楚这件事应该易如反掌。
“那好,希望你尽快。如果查清楚了,我们之间的那五十万的交易是不是就可以结束了?”我掏出那张根本就没有动用过的,五十万的银行卡拿了出来放在了他的车子上。多可笑,为了那莫须有的五十万,他居然用另一个五十万来羞辱我。我摇了摇头,如果白玲雨知道了不知该作何感想。现在想想我到真不恨她,也许正是她的这个谎言,让我从爱情桎梏里解脱了出来。什么情呀爱呀的,都不如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我实在没有力气去干这些无聊的事情,能让我和诺诺在一起过日子我就很知足了。
“等我查清楚了,我再把还给我也不迟。”
“不行,钱包里揣着这张银行卡,会让我觉得自己很不道德。”
他沉默不语,我也懒得说话。
“邵洋过几天会从法国回来。”
“是吗?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这件事了结之后,我想我们就没有必要再见面了。”
“你想把我们的关系撇得干干净净吗?即使没这五十万的事情,我们依然将一辈子牵扯不清。你别忘了我们还有一个共同的孩子,难道你会主动放弃诺诺的抚养权。”他侧过头看着我问。
“林培希,你能不能放过我们?这些年我也很累了,如果不是因为有诺诺,我不知道我会过怎样的生活。就算我们之间早已没有了爱情,但是请你看在我必竟为你作出个牺牲的份上,能不能放过我们母子。”我的话里已经充满了哀求的味道。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坚强的人,如果低头服软能够达到目的,我一定不会高昂着我的头。
“李依洁,我以前怎么没有看出来,你是一个那么容易低头的人呢?你说我当时爱你,是不是真得爱错了。”
“是啊,我们都错了。我也不明白那时怎么会有不顾一切和你在一起的冲动,我想可能是因为我们俩相似的命运吧。可是,两只刺猬又怎么可能互相取暖。你看,我离开后,你过得很幸福。你除了白玲雨,还有很多的红颜知己。你以后想要多少个孩子都可以,你为什么非要跟我争诺诺呢?”
“你觉得我过得很幸福吗?你觉得你的离开对我是一种莫大的成全吗?李依洁,你到底有没有设身处地的为我想想,一个男人难道只能靠女人的成全,才能功成名就吗?”他生气地把手拍在方向盘上,汽车发出了刺耳的喇叭声。
我不说话,我知道我当时的做法肯定让他的自尊心倍受打击。
“对不起,但是当时我却认为我别无选择。当我看到那盘录像带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无从选择了。”
“录像带,什么录像带?”
“你和白玲雨活色生香的真人秀。”我真有一种冷笑出声的冲动。
“我不知道。”沉默了很久,他有些嘶哑地说道。
“我知道你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了,所以我就必须走。我当时之所以能够走得那么坚决,我想除了白玲雨威胁我说要整垮林氏外,更多的是我不能接受你的过去。看着那盘带子,我就会想,你到底和多少个女人有过这样的经历。如果没有亲眼看见,我完全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当一切都活生生地摆在我的眼前的时候,我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坦然。”我已经顾不上这些话是不是会刺激到林培希,但是现在我必须得说。我要让他知道,我离开他一直是因为他自已身上的原因,这样他的内疚感才会多一些,我得到儿子的可能性才会更大一些。
林培希一直没有说话,掌握方向盘的手却僵硬了起来。
“你和白玲雨将来会怎样我不赶兴趣,你们继续生活在一起也好,离婚也罢。不过,林培希现在你既然已经有了丽娜,我想他是很愿意给你生孩子的。既然白玲雨跟你生不了,你为什么不跟她生一个呢?”我想我的话都已经有了拉皮条的嫌疑了,而且也已经毫无道德感可言了。可是谁叫白玲雨不能给他生孩子呢?
“你是不是看过那篇杂志了,你上次找我也是为了说那件事吗?你是不是觉得这是一个让诺诺永远留在你身边的好机会?”短暂的心里波动之后,林培希变得更犀利起来。
“是,我是有这个打算。”我不否认,因为事实如此。
“你相信那些八卦杂志。”
“相不相信有什么关系?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你的宝贝不就是她吗?”我想我已经尽力把我语气中的那一丝酸味隐藏起来了。
“很好。”他也不争辩,只是紧皱的眉眼变得舒展开来,“如果丽娜真得能够给我生个儿子,我就不跟你争诺诺了。”
“你说话算话。不过,你能不能把刚才那句话给改改,什么叫生个儿子,难道生个女儿就对不起你了吗?你不可以这么重男轻女。不管生儿生女你都不可以跟我争诺诺。”我对他的封建思想很是鄙视,提出了我的个人观点。我原本以为林培希是非常火大的反击我,必竟生儿生女的概率是一半一半的,如果他事先已经知道丽娜肚子里的孩子是个女儿,故意在这摆我一道呢?
“不错有进步,知道把事情想得全面些了。”他的心情似乎好了不少,“我答应你,只要丽娜能够生出一个我的孩子,我就不跟你争诺诺。”
得到了他的保证,我的心情很雀跃。
“好,就这么说定了。对了,要不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把它录下来。”我害怕他反悔,又提了一个小小的要求。
“李依洁,你别太过分。看在你是我儿子的妈妈的份上,我对你已经很客气了。你别惹得我把你从车上扔出去。我林培希虽然不是一个什么好人,但是还没有哪个人敢说我说话不算话的。”
“哦,记住了。”我懦懦地回道,心里早已打定主意,下次不妨还找他闲聊一下,然后自己悄悄把录音打开,不信他不会上当。
“别打什么歪主意,就你那点智商还不够我一只手指头的份呢?趁早把你那点小心思收起来,我说话一定算话。你与其在这件事上耗费心神,倒不如祈祷丽娜早点怀上我的孩子。”
“你加把劲不就得了。”我撇撇嘴,林培希干其它事情怎么样,我倒是真没见过,不过干这件事绝对是他的特长。
“是吗?加把劲就行了吗?倒不如你教教我,反正你生过孩子有经验,知道什么姿势什么状态能够生出个孩子来。”他很促狭地看着我。
“呸,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就你这么一什么那狼的,还用得着我教呀?”
“我承认我就是那什么一狼,但是我也不是见过什么女人都随便往上扑的。你要不是我儿子的妈妈,我还不给你这个机会。”
“别总你儿子,你儿子的行吗?你带过他一天吗,你喂过他奶,把过他尿么?”我听不惯他那种得意洋洋地语气,故意打击他。
“我倒是想喂他奶,给他把屎把尿的,可你给过我机会吗?要不我们再生一个,我做给看,也让你知道知道我林少爷是一个多么好地父亲。”
“林少爷,打住。我可不想再受一次那苦了,生一个都差点让我翘辫子,我可不想再试第二次。”我被他这么一忽悠,都已经忘记我跟他交谈的主要目的了,顺嘴就说了那么多原本没有必要跟他说得话。
听到我这么说,他似乎也紧张起来,详详细细地询问起我生产时的情况了。我原本是真不愿告诉他,过都过去了,再拿出来说,就有一点像祥林嫂那样博取同情的嫌疑了。但是经不住他再三的问,我还是一五一十地把当时的危险情况跟他说了一下。
“生孩子原本还有那么大风险,那你以后还是别生了。”他说。
“其实过去了那么久,我都已经把当时的痛给忘记了。看着诺诺就觉得即使受更大的苦,也都值得了。”
他腾也右手把他宽厚的手掌覆盖在我的手上,手心里暖暖地温度一点点地渗透到我的皮肤里。我好像又回到了六年前,我们在一起时相互取暖的日子。
过了良久,我把我的手抽了出来。虽然不舍得,但是别无选择。说实话,我可以不介意他在遇到我以前有多少女人,但是我很介意他说过爱我之后,仍然有那么多的女人。所以,放手吧,这样我的心灵才能更加的安宁。
看着自己空了的手掌,他晃了一下,把它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
“我会把事情弄清楚地,我也已经向法院递交了离婚申请,相信这件事情很快就会有结果。”
“你真得打算在这个时候和她离婚?你就不怕别个骂你忘恩负义吗?如果没有白市长,相信你们林氏也不可能走到今天。”我不讥讽地说道。
“我承认我是利用了他的关系才走到今天,可是他也从中捞了不少好处。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你就不怕他下水了,把你也拖下去吗?”
“如果那点把握都没有了,我也不必去动他。”
“你说什么,白市长下马是你动的手脚?”我有些难以置信。
“如果不是他,我父亲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如果不是他,我们不会海角天涯。如果不是他,我的儿子不会五岁多了都不知道他的爸爸是谁。这一切都是他的错,都是他们父女两的错。再说了,如果他白市长真得那么两袖清风的话,也不是我能够拖下马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嘴角的笑纹很深,那一抹冷意就从嘴角往整个面部蔓延。我才发现我其实是不了解他的,起码没有我想象当中的了解。当然也许我对这个社会上所有的人都不是很了解,我只不过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自认为世间所有的人都是善良的。如果他们做了什么错事,也可能是出于对一个人或一个事物的执着罢了。就像白玲雨,为了得到林培希可以使用各种各样的手段,那也仅仅是因为她太爱他。
我想我是真得不适合这个残酷确生动的世界的,我的眼睛确实太少,不愿意去看得太远。我只关心我生活的圈子,而没有注意到世界其实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动。
“如果白市长真得被双规了,结果会怎么?”我的心里的血似乎都有些凝固,艰难地开了口。
“你放心不会让他的下场太难堪,我毕竟是会念旧情的。”
“白玲雨知不知道是你干得?”他没有明确地告诉会怎么样。
“我不管她知道不知道。如果她愿意跟我离婚,我会给他们一大笔钱,安排他们一家去国外生活,保证他们一辈子都衣食无忧。”
“这对她不公平,她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地对待她。”
“我残忍,你不妨去问问她自己,她是不是真得那么爱我。如果她真那么爱我的话,邵洋也不用远走异国他乡,到现在我小姨病重了才磨磨蹭蹭地回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不用明白,这是我们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是呀,这是他们的家事跟我本没有关系的。可是,我可怜的林然该怎么办。
那天晚上我们住进了开发新区的房子,我和诺诺占据了主卧室的大床,林培希自动自觉地睡在了客房里。
第二天一早,他就把房子的钥匙全部给了我,我不解地看着他。
“这房子写得是你的名字,就算是我送给儿子的礼物好了。钥匙你拿着,房子归你使用。你总住到林浩家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孩子需要一个自己的家。我已经帮你雇好了一个保姆,负责照顾诺诺的衣食起居。另外,我已经把我的东西腾了出来了,书房等下会有人来把它改成儿童房。这是我目前能为诺诺做得唯一的事情,希望你不要拒绝。这里,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来了。”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这是要和我们划清界限了么?出手也算大手笔呢?一套房子,值不少钱呢!说不定将来他还会给诺诺更多,但是那都跟我没有关系。他把这套房子买回来,仍然用我的名字,也就是他想要用这套房子给我们之间的纠葛划上一个句号吧!从这里开始,也从这里结束。很好,真得很好。我想我应该是要很高兴地,不是么?我想放下,现在终于可以放下了。
拿过钥匙,我说:“好,我收下了。你什么时候想要看看诺诺,你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离了婚的父母,还有探视孩子的权利呢?我也不能剥夺你看孩子的权利,不是?”说这话的时候,我是笑着的,笑得很舒心,很开怀,最起码看起来是发自内心的。
“好,不过也请你记住。如果没有哪个女人能为我生个孩子,我还是会回来跟你抢诺诺的。”他的嘴角也含着笑,那笑容终于有了以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的温暖。
其实如果他愿意对哪个女人好,那个女人是会很幸福的,不是吗?我隐约记得,那时候的我确实是幸福的。当看着有一个男人替你煮长寿面,当忆起一个男人给我买了那么多贴心的礼物,我还确定我是很幸福的。
他已经转身拉了大门。
“等等。”我出声阻止。
“还有什么事情?”他的眼睛闪着光。
“这个你拿回去,我想你已经找到了更适合它的女孩。”我把一直在我脖子上戴了六年多的蓝色心形吊坠解下来,递到他的手心里。脑子里面闪现的是丽莎那张年轻而美丽的如花笑魇。
他有瞬间地僵直,本想把吊坠扔回给我,可后来又不知想到了其它的什么,他把手缓缓地收回,把吊坠收回到自己的口袋里。
我是多么希望他能够把坠子还给我。或者是随手扔到地板上,也比现在一言不发地把它放在袋子里强。他是要等到下楼以后,扔到楼下的垃圾箱么,或者等下开车的时候随意地扔到车窗外。我只希望他千万不要真得给了丽莎,就像曾经对我那样深情款款地对丽莎说“我把我的心给你,希望你能够好好地保管它。”
我还是在乎他,甚至还是很爱他。要不然,我不会在他说“我不会再来”的时候,内心翻滚起莫名的痛楚。更不会在他转身离开之际,傻傻地从自己脖子上下下那个坠子。我其实还是想要验证一下,自己在他心目当中究竟还有没有一席之地吧。事实证明,即使他曾经真得爱过我,但是这份爱也随着时间的流失消失殆尽。
“李依洁,这次你真得可以死心了。”我喃喃地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