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些女人均已跑远,我从墙壁后面偷偷探出脑袋。不行,夜色将至,算算时辰,再有半个小时宫宴就要开始了,估计这个时候众人都要到了吧,这一身已经上不了台面了,得赶快回去梳洗一下。
蹑手蹑脚的寻了另一个方向,我边回想着刚才跑过来的路边快步的走在长廊上。第一个路口左转,第二个路口右转,再接着往这边的方向直走一段……
破烂不堪的大门两旁长着近乎人高的杂草,拱着宫名匾额的墙壁露着里面的泥块或深或浅,隐隐约约还能听得到守护这边侍卫在外面高声吆喝着“四五六,开”的声音,刚才那些疯疯癫癫的女人,如此斑斑痕迹的地宫墙,不言而喻就告诉着旁人这里就是传说中没人理会的冷宫。好歹是让我转到正门了!
挥袖擦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液,刚想往大门走去,一道人影却从后面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隐约感觉身后风有异动,猛一转身却见一个内待宫人一把冲上前来,猝不及防间被捂住欲呼出声的嘴唇,来人一手强制的托着我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门口依旧是那兴致高昂的喊叫声,没有任何人发现这里的异动。
双手被制,张嘴无声,边被托着往僻静地方走,我边想着脱身的办法。硬碰硬肯定不行,单这双手所用的力道和平稳的步伐我就明了这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太监,敢在深宫内院里单独做挟持公主的事一定还有强有力的后台。
环顾四周,一片都是高高的杂草,林木也少得可怜,若是逃,连个避的地方都没有。正直无计可施之际,来人已经把我托进一个小小的院落,院落里有间破损的小屋,外头是几口水井,水井旁是干涸的水瓢和一大盘无人收进屋的干瘪黄豆。
想必来人是要在这里托住我不让我去参加宫宴了,若说他是来刺杀,何必那么大费周张的引我到冷宫,不说还未到冷宫,就是刚刚在门口都可以把我一刀解决。这院落虽是荒凉,门口又有未收进去的黄豆,倒不像是无人理会的样子。只是今时今日那人肯定是不会来了。这又是想陷害我吧,理清了时事,我的眼里泛起冷冷的笑意。
张口朝那人一路捂着我嘴巴的手狠狠咬去,脚下同一时间猛跺一脚,那人正在准备开门,一时不查被我挣脱钳制。拿起井边的水瓢朝那人扔去,再趁他躲闪之时把院落里那盘豆子倒到地上。那豆子稀稀疏疏的散落,来人措手不及踩上就朝我这边滑倒,在我跑的同时却还是死抓住了我的脚踝。
一时来不及躲闪,又由于本体的惯性,生生往后栽倒就掉进某口井中,“啊――”
伴随着头部一阵强烈的震慑,我知道自己落到底了。头好晕,不知道是撞到什么东西上了,半硬不硬的。眼前的画面恍恍惚惚的,眼皮越发沉下,慢慢合起眼睛,还好这是一口废井。只叹宫宴真的是赶不上了,他们的计划还是得逞了……
夜色慢慢变重,身上的热度渐渐被凉意取代,手指微动,扶着有些发痛的后脑,思绪终是回明了。幽幽月色落进井口一角,为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添置了一丝光明。
身上有几个地方好痛,手臂也擦伤了不小,奇怪的是头痛脚轻的落地竟然后脑只是肿了包却没磕出血。揉着发痛的额角,低头无意瞧见身侧沾着一袭鹅黄的衣角,顺势观望,身旁竟还躺着个人,那人面相朝下,想是刚刚我掉到她身上才逃过的一劫。
没多想的起身把她给扳转过来,只才看清她的面容心跳便漏了半拍,触手的冰凉也让我害怕的节节后退直抵到冰冷的墙壁上,那个女人……那个女人……
她身上的衣装是妃嫔等级的上等布料,却无一饰物,前身的衣服也被撕得破破烂烂的。四肢直挺挺的趴在地面,一头乌黑的发丝因着她的死去失去原有的光泽,蔻丹尽退的手指甲乌青一片。翻转的脸是一阵惨白惨白的颜色,凝固着一副惊恐过度的表情,开裂的唇瓣微启,两眼老大老大的瞪向天空。即使人已僵硬,但那眼神里的不甘、震惊,更多的怨恨还是借着幽幽的月色透露的十分明显。而身旁那摊发黑的血迹也更是加具了那份凄惨。
原本对这样的场景我是不曾害怕的,因为那些都是假的,何况为了避免太过暴力的镜头电视播出的时候都会有所掩饰,而如今,而如今,当真真正正的看着一个怨恨的生命在眼前结束的如此凄惨,心里那股震撼的恐惧是前所未有的滋长蔓延。
狠狠咬着自己的手臂,含泪的眼直盯向高高的井口,我死死的忍住大叫的冲动。当一个人害怕的时候,越是惨叫,就越是自己吓自己,现在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若叫出来只怕我会吓得直去撞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