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雕花的玉床边两个人的眼神扫过病中的季榇阳再互看一眼都是漠然,祈颜的眼睛红红的肿肿的哭了太久了,幽怨与叹息之色在她脸上漫起,回过头再看向季榇阳又转成为心疼。其实当看清季榇阳身上的伤时我的心里也是难受的,只是我没让它表现在脸上,我与季榇阳,本来就是命中两个一冰一火两重天的人,若不是那场意外的交集,根本就不会有这么一天。
两个人这样子静静的在床前望向那个纸白的男子,室内的氛围有股淡淡的离别忧伤,时间若走若不走的陪着我们发懵,我低着头想开口却又话不知怎么出口。
以为还要等上很久才能将这发闷的场面打破,祈颜却终是再度开口了,声音低低切切,完全听不出是什么感情,“妍夏公主……”
抬头看向那道浅黄背影,她的目光还停留在季榇阳的脸上,手中执着绢帕轻轻的擦拭着季榇阳发汗的额角,问题却是抛向我的,“你真的是荣妃么?”
你真的是荣妃么――对于这个问题心中有些不解,祈颜对季榇阳的感情相当深厚这是很明显的,而如今她所倾爱的曾经也宠她至极的丈夫却为着另一个女子这般,我以为她最少也会发狠两句的,没想到却是这样平静。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呢?”淡然回应,我当然知道祈颜这口中的‘荣妃’指的是曾经那个为了季榇阳而死的浸离不是现在的妍夏,只是若知道当初那么意外的一个插曲会把现在的生活搅得如此不可收拾,谁都宁愿只把悲伤停留在那样的一刻。
当初当初,后悔也只能成为当初。
心里无奈带着点苍凉,祈颜给季榇阳擦完汗转过头眼睛定定的看向我,“如果你不是‘荣妃’现在太子殿下为你弄成这样我不会袖手旁观也不会让你好过。”那话是很轻很轻的,眼神却是透着坚毅的光芒。
苦笑无力,祈颜接着再道,“如果你是‘荣妃’,那么请你好好对待太子殿下,我不管什么国恨家仇什么伦理纲常,人生在世就那么一辈子,为着那么多已经回不来的东西将爱自己的人伤得那么体无完肤就是愚昧。”
祈颜这话说得比前一句重些,眼神中的光芒消退不少,焦距中映上我的影子若似还带着点恳求。脸上的笑意扩张,我的心里也是百味交集,祈颜你这话完完全全以个人利益而言却是没错,只是破的是我的国家,死的是我的亲人,难道就因为季榇阳是真心待我就要我那么厚颜无耻的承欢在他怀中?
如果他的深爱是这样子将我的一切打得支离破碎,那么你们有没有人问过我我会怎么样,有没有人想过我是什么感受?被自己不爱的人羁绊本身就是欠着一份情债,那是要还的,无论前世今生。只是为了得到而不择手段,就是命中注定相爱也会变成一段孽情。
眼角都要笑出温热,我知道祈颜是真心实意的跟我说出这些话,她或许认为当初的浸离这么不顾一切的救他是对他有情的,只是……暗叹开口,真意回答,“不管愚昧与否也不管是与不是,很多事情早已没有挽回的余地。”我也早就没有退路。
我的身份我的态度聪明如她是早就知晓的,所以我这样回答她并没有多大的诧异,只是换了种眼神再换了种语气回复我,“‘荣妃’,太子殿下是怎样一个人你清楚的,不要被你的仇恨迷住了眼睛。”
祈颜神色淡默的再转过头看向季榇阳,脸上的不舍和痛心滥于言表,然后又是一句轻轻淡淡的话,而我却知道她是用了很大的气力,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说出来的,“‘荣妃’,本妃跟你打个赌吧,暂压住你心中的那份仇恨,用心去看太子殿下,所有的一切不出一个月你便会明白。”
“你要把他交给我?”对于祈颜这个用意我早就猜到,不过真正的从她口中说出我还是有些不敢确定,那么深爱,那么喜欢,这样拱手让人,同在一个屋檐之下……
“我是还给你。”祈颜恋恋的再看季榇阳一眼便是站起了身,与我的视线交叠到一块儿她的眼神是苦楚亦是对自身的安慰,“太子殿下本来就不曾是我的,他的心里总有很多东西要装,我永远达不到第一位,他宠我对我好也只是因为我父亲是他的舅舅,我只是他一个愧对的表妹,甚至乎从来达不到为人妻的那一层关系。”
素白的脸美的没有任何杂质,敛下眉的神色满是忧郁,唇型微动,再看向我时泪水在清澈的眸里暗涌而上,“可是再不想明白再不想知道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是你的,从你第一次出现他看你的眼神我就知道了。他的心里、眼里装了好多的你,为了你他把他的坚持、隐忍,还有那么多那么重的背负全都丢弃了。所以梨妍夏,我只能把他还给你,也只有把他还给你。”
脚步在听到这么段话后有些微颤,祈颜最后那句‘也只有把他还给你’更是灼得我的心一阵疼痛。她是不甘的是妒恨的也是无奈的,痴痴缠缠,情愫非常,痛得再不能自已仍是决定折去自己的双翼躲在他背后的角落里默默自己舔拭着自己的伤口,不管那个人最后还会不会想起一个她。
闭起眼睛我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里有什么东西崩然倒塌,掌心握起额角隐隐发疼,那漫室的画……欧阳涉宸的声音……他满身的伤还有这边祈颜的眼神……
祈颜,是你爱季榇阳已经爱到如此程度还是本身就是我一直搞不清状况?为什么当我复仇的计划一点点实现的时候你们所有人都对我说他真的很爱我要我好好珍惜?
泪水默然的滴落一颗没入脚下软软的深色地毯,身旁浅黄的身影在睁开眼时已经起步而行,一步一步、一点一点,然后变成一道永远的转身离开这个院落,只剩得屋内心乱如麻的我还有床上被交付给我的重伤男子。季榇阳……